宜昌中心
荒墟,就剩这么一点点了,每每走过,竟是无限地留恋起来。
马上就要推掉,陆陆续续的拆迁户已经搬走了,只有几家负隅顽抗的钉子,是否钱的原因没有走不知道,反正这宜昌老城就这么乱兮兮的立在这里,让我这些天观看她的百孔与千疮。璞宝街还在,街的两头已拦起了警示线,大约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坐在街边,继续摆一些小菜,或日白聊天,或嘻嘻笑笑,大致一派和欢的景象。
有馒头的香味从杂居的房中传来,一种老旧的香味,也有麻油师傅还在砸油,满街是浓浓的油香,还有售卖活鸡的鸡笼在,一股臭臭的鸡屎味道,这各种味道杂在一起,竟然也烟火气十足,倒是我先前没有注意的,眼看这种种滋味就要散去,这鼻子倒是异乎寻常的灵敏了起来。
有位很帅的中年男子拿着手机在拍照。
“您是不是准备写作啊?”
他回答说“不是,这房子是真正的宜昌市的老房子,你看看。”
我抬头一看“真的,这房子还真好。”
尽管一楼的铺面是平常的门面房,但二楼阳台却有一副完整的雕栏,棕色木头雕刻的纺锤花形栏杆,明显的就是三四十年代的吊脚楼的模样,怎么之前我就没注意呢?
一楼已是拆乱的砖瓦杂什,二楼的门板墙壁雕栏依旧完整,这真是一个值得收藏与传承的物件呢!不知道它的主人会把它怎么样,会移植到新的宜昌中心来么?
听车声已隆隆的碾压着这块老城,听市声已在热烈地淘汰这块老城,我似乎听到老城在万般依恋地踹息着,想要把这旧光景稍稍的留住。
老城,我每天经过,已阅过三十多年的老城就要这样被碾压于时代的铁足之下了,环城南路,滨江大道和学院街围成的这一点点危危老城马上就要烟消云散,看着这时代大潮的滚滚尘烟,我不得不慨叹她的勇力与残酷,旧有的一切,无论鲜活多姿的青春还是缤纷多彩的幻梦都毫无疑问要尘灭于这滚滚的铁蹄之下了。
就像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时代抛弃你时,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的。”
我不禁想着,“我之前走着的街道似乎并不是这么不堪呢?”
常常走过的这个街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虽然有些老旧,但也生机勃勃。环城南路,学院街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铺,堆满铺面的商品,穿梭不息的车流与人群,璞宝街的菜市更是拥拥挤挤,热闹非凡,几乎就没有仔细去看看老城的那些建筑屋。
所谓熟视无睹,见惯不怪吧。
或许这许多年就是习惯了这低低矮矮的商市,习惯了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习惯了这浓浓烈烈的烟火气,以为一切就当如此吧。
当新的变革到来,我竟然是那么的不习惯。
宜昌中心,新定下来宜昌老城的名字霸气地取了“中心”二字,意为宜昌市的最中心。我知道这是一个洋气的名字,但,似乎它与宜昌老城的联系度不够。
宜昌中心号称有八个宽窄巷子那么大,新设计的宜昌老城似乎与全国各地的老街老巷并无多大差别,也就是做新如旧吧,不过是保存了老城的一些地名,人名,保留了一些故事与人文,要做出一番很有文化的样子来,真正的宜昌老城只留下一些照片在宜昌的历史里,留有一些断垣残壁在博物馆中。或许,那里才是留有宜昌的一点古迹,一点文脉。
而新的宜昌中心,摆明了要拉一个大大的架子,要以宜昌老城来做宜昌旅游的,就像宽窄巷子,就像女儿城,就像汉街。摆明了要把商业放到第一位的。
这就明白了翟永明的慨叹,翟永明经营酒吧二十多年,租金越长越高,人文越做越难,当我坐在她的书吧里品着咖啡,读着书,四周清静得毫无人烟的时候,我能理解到她的难处。
既要优雅,又要人文,又要商业盈利,何其难。我只能买上几本书,算是聊表支持。
倒是李亚伟把个积香厨做得有声有色,除了门首那一首诗: “ 秋天的红颜
可爱的人,她的期限是水
在下游徐徐打开我的一生 ”
整个积香厨没有一点文酸的味道,倒是浓浓烈烈的商业气息让积香厨活色生香,让许多味蕾正饥的人毫不犹豫就走向餐桌。
哪有什么纯文化,纯文化哪里养活得了人。诗人们同样要是精明的商人,先抓了钱再说,没有钱写什么屌诗。写了诗也没人看哪,有人看也没人付钱啊!
李亚伟的诗签名版才卖24元,还不够他最便宜的一盘菜钱,所以别光玩什么诗,玩诗做穷人显然是要被这个时代淘汰的。
就像这老城,光怀旧光守着那点残羹文脉显然是要被资本摧毁的。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噱头,不拿来做旅游岂不是浪费资源了啊。
那么,宜昌老城的文化又会是如何的延续呢?
2019.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