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吸毒多年的人,这种警戒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他俩已经踏入那个没有底、只有枯骨的黑洞,而且正在往下跌,就是喊着要回头也不可能了。
— 全民故事计划的第409个故事 —
一
三年前,我正在协助无国界医生,在金三角靠近大其力区域一个镇子上普查流行病。
那天,我们几个人走进一间门面敞开的小店,小店是用蓝色彩钢铁皮建的,有十几平方米,很简陋。店里有两张简单的木桌,几把塑料凳,桌上摆着几种调料瓶,和四川卖牛肉粉的样子差不多。
其他几个队员要吃米线。自进入金三角后,他们已经被米线中的核心调料罂粟籽迷住了,而我却万分警惕这种罂粟的副产品。
曾经几个当地人告诉我,没成熟的罂粟籽能令人上瘾,成熟的罂粟籽没事。但我还知道,没成熟的罂粟籽放在汤里更香,更回味无穷。
店里的老板娘三十岁出头,白净利索,俏丽漂亮。几个队员中,只有我来自中国,当我告诉她并且强调,我的米线不放罂粟籽。她看了我一眼,说汤里不放罂粟籽就没吃头了。
我有些惊讶:“您是北京人?”
她犹豫了一下:“您听出来啦。”
“我在北京上过学。”我说。
煮米线的男人看我一眼。我问老板娘:“你俩是一家的吧?”
“嗯,我老公。”
就这样,我和这俩口子有了来往,而且越来越熟。每次我去吃饭都带些水果,有时还带点治腹泻及其它消炎药给他们——当地特缺西药。
老板娘叫白茜,祖上是旗人,她老公叫刘建洋。他俩两年前从北京一路辗转到了金三角,在镇上开了这样一家小吃店。镇上挺热闹的,买各种东西的商店也多,我还碰到几个开杂货店的中国人。
在和白茜俩口子闲聊中,我断断续续得知,他俩小时候同在一个大院长大,从上机关幼儿园到小学、中学,不是一个班就在一个学校。
白茜说她和刘建洋早恋,学习一塌糊涂,别说考大学了,中专都考不上。刘建洋说白茜早熟,初中就勾搭他,哪有心思学习。
白茜和刘建洋混完高中后,在双方父母的失望及无奈下,两个人凑了些钱,在动物园服装市场倒腾服装鞋帽。白茜说,什么都卖,名义上是外贸品,实际上都是浙江和福建的高仿货。
到动物园市场迁走前,白茜和刘建洋挣了些钱,买了车,也出国旅游几次,北京人的玩法都经历了,前海和工体那边的酒吧也蹿遍了。
白茜说:“做生意,东蹿西蹿玩儿,就是活着呗。”
北京人说话特逗,性格又开放,见多识广,和白茜俩口子聊天,率性又舒服。
只是聊的时间长了,他俩容易疲倦,一打哈欠就溜出去,过一会儿又回来。再回屋里时,俩人精神饱满,眼睛里又放着精光。
二 到了缅甸独立日也就是“点灯节”前,我又回到金三角抽查样品。
在乡下忙了几个月,我走了近百个村庄,所到之处,见到的人都十分忙碌。自金三角在二十多年前宣布禁种罂粟后,在国际帮助下,香蕉、咖啡、大米及玉米成为金三角传统毒区的替代作物。
在我协助无国界医生组织进入金三角执行项目前,培训专家告诉我,金三角的罂粟种植始于一百年前,在气候温暖的金三角地区,罂粟种植逐渐扩大,到了上世纪中期,罂粟的种植面积达到一百万亩。
在金三角,向北至中国云南边界,向西沿萨尔温江至缅甸掸邦,有近千万人口靠种植罂粟为生。由于罂粟成为这一地区的主要作物,导致其它农作物品种单一,农业技术十分落后,还处于刀耕火种阶段。
“一百万亩罂粟不仅让那里的人成为瘾君子,也让全世界深受其害。这当然是英帝国对世界的贡献,它导致的灾难远比核武器严重。”
实际上,罂粟种植并没有在金三角绝迹。几年前,据卫星观测,这里至少还有二十万亩罂粟。专家告诫我们,这里有枪支、妓女还有毒品,但唯一不能去碰的是毒品。
他让我们一定要小心,在金三角围绕毒品的犯罪无处不在。
正式开展工作后,有一次,我们住在一个村庄,我和另外几个队员住在一个竹制的屋子。天黑后,我们就入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不断推门的声音惊醒。我用力拍床提醒同伴,从枕头下抓起匕首,跳下床躲在门边向外看。
月光下,一个如风干的香肠样的男人,像游魂般在门外东张西望。我对提着棍子凑过来的同伴说,看样子像村子里吸了毒的村民。
吸了毒的人,精神亢奋地到处乱逛,犹如丧尸。我打开门,用匕首顶在那人的胸口,示意他转身,再用匕首顶着他后背送出五十米远。
还有一个白天,我们在一个有寺庙的村庄作业,突然来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也惊恐地向寺庙跑。
队长问恐慌的村长发生了什么事,村长说寺庙里的大佛爷不见了。后来军队和村民们搜山,在寺庙后边的山崖下找到了大佛爷的尸体。经过询问,几个小和尚说,大佛爷吸毒后,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队长很有经验,他肯定地说,大佛爷吸毒一定有些年了,加上过量吸毒,导致精神错乱跳了崖。
在缅甸,和尚的地位很高,没人敢杀和尚,何况还是一个大佛爷。
三
忙了一阵,完成阶段性任务,我们又回到镇上驻地休整。
这天,我来到白茜俩口子开的小店,见她正一个人坐在店里看电视。我问她,“刘建洋呢?”白茜看了眼后边的屋子说:“他忙点事。”
我和白茜聊了会儿,感到白茜有些心神不定,像有什么心事,眼睛总是不时地向后边的屋子瞟。
过了约有一个小时,刘建洋和两个男子走出屋子。那两个男人警惕地各自看了我一眼,和白茜笑着说了几句,走了。
刘建洋拿了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我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他说还那样,就是混日子,吃穿够了,想发财肯定没门儿。
说了会儿话,我见他俩话不多,白茜总是拿眼瞟刘建洋,我以为他俩口子在闹矛盾,便识趣地告辞回去了。
过了几天,我们发补给,东西都是泰国来的,有鱼和牛肉罐头,还有咖啡、糖和饼干什么的。我装了一袋,打算给白茜俩口子送过去。
走到白茜的店,见她一个人在忙。我问刘建洋呢,她说他出去两天,有点儿事。我看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说我来帮她煮米线。
这天是赶集日,店里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我说:“光是米线鸡蛋加猪皮也太单一了,上点牛肉面、包子饺子能多挣些钱。你俩都是北京人,弄这些还不是小菜一碟。”
白茜说:“金饺子银包子谁都知道利润大,但我那口子嫌费事。”
我告诉白茜,在大其力那边有家中国人开的饭店,油条、包子饺子还有馅饼稀粥,一色儿的中国特色,生意很好。
白茜说想挣钱就得累,挣的少也清闲。人活一辈子,差不多就行了,有吃有穿没心事也挺好。
她接着笑着说:“像你,每个月拿着二百美元津贴,跟着那些医生跑缅甸来为人民服务,不是也没图钱么。”
“你们北京人就是不一样,思想见解和南方人不同。”我说。
忙完最后一拨客人,白茜双手扶着腰抻了抻,满脸倦容地说让我照看一下,她快步走向后院。
过一会儿,白茜精神焕发地回来。我看她像换了个人,好奇她进里屋到底干了些什么,但也不好意思多问。
忙了一上午,我还没顾得上厕所,一泡尿憋得膀胱疼。我向她打了个招呼说去卫生间,白茜抬手指了下后院。
后院有个水泥瓦搭的简易厕所,我刚走进去,就看见茅坑里露出半截注射用的针管,很新。
一切,我都懂了。
当天晚上,我回去开完业务小组结会,门哨在院子里喊我。我出门问什么事,门哨说,外边有人找我。
白茜站在大门外,神情很焦急的样子。我以为她碰上闹事的,刘建洋又不在家,她只好来找我帮忙。
白茜拉着我离开大门,焦急不安地说:“刚才警局来人,说建洋被抓了。在这儿我们没太熟的人,只能找你商量。”
我脑子里一闪,觉得刘建洋被抓肯定与毒品有关。
回到店里,白茜把门关好,面色苍白。她在店里走来走去,绕了十几圈,不时抬眼看我,像是有话要说,又不能说。
我想还是让白茜自己说,与毒品相关的事能不介入就不介入。这倒不是我不愿帮白茜,而是我极为厌恶沾毒的人。
终于,白茜停下脚步,然后坐在了我对面。
四
白茜告诉了我实情。她和刘建洋在北京就开始吸毒了。
白茜有个表姐,在动物园市场做生意。她表姐是外经贸大学毕业的,工作一年后辞职,在市场干了十年,动物园和秀水街都有她的店。
她表姐把动物园的店连带着生意都转给白茜,还顺便带她和刘建洋去南方转了一圈,把中国几大服装市场的生意关系介绍给了她。
那时白茜才知道,表姐和她的朋友们都在吸毒,她和刘建洋出于好奇也试了毒品,但都是大麻,就是逗乐一玩儿。
这种自由惬意的生活,随着动物园市场拆迁戛然而止。
没了生意,现金流断了。那时白茜和刘建洋都上了瘾,北京地下市场的海洛因的价格一天比一天涨。等他俩连吸带玩,忘了现实世界,清醒时一查银行的存款,顿时都懵了。
白茜说吸了几年海洛因,连骨头都渗着那玩意,不吃不喝可以,但离不了毒品。她和刘建洋也试过戒毒,但戒毒比骑车去月球还难。
白茜认识的朋友中,因沾毒破产甚至死了的,大有人在,还有几个熟人,常年不见人,最后就失踪了。
在白茜和刘建洋日益窘迫的情况下,两人由海洛因转向了价格低的冰毒。但冰毒是什么,沾上它就等于给自己挖好了坑,等着埋尸。
那时圈里有人说,如果真离不开毒,就去缅甸金三角。那里是产毒区,东西又便宜,吸一辈子没问题。
白茜和刘建洋没想太多,把车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揣着剩下的钱一路南下,偷渡国境让人带着到了金三角。
说到这,白茜叹了口气:“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吸毒,开店也没发财的意思,挣点钱够买那玩意儿就行。”
我直接问:“刘建洋怎么被抓的?”
白茜说:“本来这样就行了,挣点儿钱,偷着摸着过日子也没大事。但建洋鬼迷心窍,想多弄点钱留着。”
“干上贩毒了?”我心一惊。
“也不算,他是第一次,跟着人去看路,没带货。”白茜又叹气。
“你说怎么办,慌死我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心想,中国人一辈子都纠缠在人和人的关系中。一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人际关系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尽管我痛恨这一点,并常跟朋友说,社会文明难以进步,法治难以取代人情,人情是最大的阻碍,但我还是答应白茜帮她一次。
回去后,我思忖再三,硬着头皮去找队长。
队长四十多岁,长得很粗犷,黑面皮。他是当地驻军的军人,旅长为保证我们这些国际志愿者的安全,派队长带了几个兵当保镖。
我把事儿跟队长说了,特别说明刘建洋是被人拉下水,还没干上贩毒,请队长无论如何救他一命。
队长瞪着我看了半天,最后答应问一下。他又告诫我,让我远离沾毒的人。他说毒品是个看不见底的黑洞,沾上的人没一个能爬出来。
过了几天,有人找到白茜,说事情调查清楚了,刘建洋确实没贩毒,但他跟的人是毒贩,警方早就知道此事。那人告诉白茜,拿一万块钱,人就放出来。(金三角流通人民币,比缅币值钱。)
刘建洋从警局出来后,白茜非要请我去镇上最好的饭店吃饭。
那天,我去了他俩的小店,看着白茜和刘建洋不知说什么好。但我直率地告诉他俩,这种忙我只能帮一次。我劝他俩关了店门想三天,彻底想清楚,守着毒区的最后结果是什么。
其实我说的绝对是废话。对两个吸毒多年的人,这种警戒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他俩已经踏入那个没有底、只有枯骨的黑洞,而且正在往下跌,就是喊着要回头也不可能了。
我走出小店时,白茜正趴在桌上哭泣,刘建洋手里拿着根烟,低头沉默不语。我迟疑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
告别了白茜和刘建洋,过了一个星期,我随无国界医生沿萨尔温江西行。
沿萨尔温江向西,也是英国人留下的毒区。越往西走,地势随着群山越高,空气也越冷;平坦的土地不见了,山一座挨着一座连绵起伏。抬眼看去,树木无际,峭壁乱石横垣其中。
队长告诉大家,就是在这样半原始的山区,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也种植着罂粟。这里只有两种作物:罂粟和旱稻。
进了山区,有一些竹壁草顶的棚子构成的山寨,依地势的佤族居住在山顶,拉祜族住在半山腰,傣族沿河流而居。
所到山寨,成人皆身穿破旧的衣裳,脚着被土遮住原色的拖鞋,挎着腰刀忙于生计。那些儿童见到我们,在十米外站立着,大而乌黑的眼睛紧张胆怯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山区中极少有学校,儿童也几乎没有上过学。他们衣衫褴褛,赤脚跟随我们小心翼翼地观察,当我们向他们笑或说话,又如被惊的鹿四散逃去。
到了年底,无国界医生的普查告一段落,我们又回到金三角驻地。做完一系列检查总结和资料整理后,我走进镇子去看望白茜俩口子。
进了镇子,来到白茜的店门口,店门却是紧闭着,墙角处长出了青草,门前飘落着树叶及纸片,像是很长时间没开张了。
这家店应该很久没人光顾,店墙的角落成了流浪汉栖息的地方,正躺着一个流浪汉,窝在墙角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站在街边一直在想,难道白茜俩口子听了我的劝告,离开这里回国了?但我又觉得这一点不太可能,吸毒的人一旦到了金三角,绝对不可能自觉离开。
想到刘建洋那次被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缅甸政府和金三角占地为王的地方武装,在国际压力下不仅抓捕种毒和贩毒者,也在抓捕吸毒者。
一番犹豫下,我走到相邻的店问老板关于白茜俩口子的情况。老板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挥手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又问白茜的店关了多长时间,老板又摇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想,白茜俩口子一定出事了。邻居的表情分明反常,他见我是生人,肯定是害怕受牵连。
六
回到驻地,我左思右想,虽然没有答案,但白茜两口子出了事是肯定的,或其中一个出了事。我想极可能是刘建洋。
随后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定的,不管怎样,我和他俩也算认识一场。就算有什么事我帮不上忙,但总该知道他俩的去处。
我决定找队长,他和当地警方认识,让他去了解一下。
这次,队长直接带着我去了镇上的警局。他领着我走进警长办公室。他们很熟,队长直接问镇上那对开米线馆夫妻的事。
警长问我是谁。队长说我是无国界医生的人,是那对夫妻的朋友。
警长想了一会儿,说:“是他们啊。”
警长说他记得那对夫妻,半年前,那个男人因可疑被抓过一次,虽然随后放了他,但警方也把他列入了嫌疑人名单。
过了一阵,警方发现刘建洋买毒并吸毒,再次把他抓捕。这次证据确凿,刘建洋被判了一年劳役。
警长随后的讲述中,透露了我离开的那段时间,白茜俩口子的生活。
服刑后的刘建洋,每天戴着脚镣,一大早就和其他犯人到街上扫大街。当然,什么脏活苦活他都要干。
白茜一个人开店,身体上受累不说,更令她倍感难受的是,每天都能看见刘建洋被警察像牲口一样赶来赶去。特别是每天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警察背着枪拿着棍子,把刘建洋赶到白茜这来扫街、倒垃圾。
白茜是生意人,知道警察把刘建洋赶到她面前的用意。她只能用钱让警察对刘建洋善待一些。但金三角的警察吃惯了这一口,隔三差五就把刘建洋赶过来,白茜只能再给警察塞钱。
很快,白茜手里的那点积蓄就见底了。
有一次,白茜给警察塞钱后,警察让刘建洋坐在小店墙角下歇一歇,白茜端了碗米线给刘建洋。刘建洋伸出手接过碗,看着白茜说,“别在这里了,赶快回家去。”
白茜哇的一声大哭,她搂着刘建洋肩头剧烈抖动,警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死死拥在一起的俩人分开。
说到这里,警长的语气变得冷冷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三个月前的晚上,一个吸了毒的人从店门后院撬开门撞进去,把白茜强奸后又抢劫了钱财。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刘建洋又被带到小店前干活,他见店门关着,还以为白茜回国了。那天干活的时候,他还特高兴。
几天后,邻居向警局报案,警察赶去查看现场,白茜半身赤裸着,死在了屋里。白茜没有反抗,但身上有很多伤痕,是吸毒者施暴时常见的疯狂现象。
隔了一段时间,刘建洋见警察不再赶他到白茜那儿干活,心里有了疑惑,他觉得白茜如果回国了,一定会给他留下暗示。
疑惑越来越重,刘建洋央求警察带他去小店,他想看看白茜是不是真走了。警察手拿棍子,残忍地告诉他,你的老婆已经死了。
一瞬间,刘建洋两眼发黑,瘫在了地上。
清醒过来的刘建洋,对警察说的话一会儿信一会儿又不信。他了解白茜,她绝对不会自杀。再说只剩下几个月,自己就刑满释放了。
刘建洋说他要见警长,他三番五次地用头撞墙,以此要挟。
警长最后答应见他,他手里拿着一张公文,告诉刘建洋,白茜被强奸抢劫杀害了。凶手也是吸毒者,已经被警方抓到。
刘建洋眼珠凸起,随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双手剧烈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和胸口,又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从此刘建洋疯了,不吃不喝,嘴里呢喃念叨着白茜的名字。警方见刘建洋精神错乱,是濒死的人了,决定放了他。
从牢里出来的刘建洋,每天在镇上跑来跑去,疯疯癫癫的,到处寻找白茜。有时他抓住某个人喊白茜,就被人踢打一顿,扔在街上。
我猛然想起那天缩在墙角处的流浪汉,那应该是刘建洋。
出了警局,我急怱怱往米线店赶,走到小店前,没见到流浪汉。邻店的老板看见我,走出来说,那个流浪汉昨天半夜死了,警察来察看后把人收走了。
我问邻店老板,那个流浪汉是这个米线店的?老板看我一眼说,是他。我呆呆地站在街上,在异国他乡,认识白茜两口子不过一年。
如今,他俩都因为沾毒而双双死去。
作者黑叶,自由职业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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