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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上饶等地公安部门近日相继发文,要求所有营业性麻将馆一律关停,顿时引发了全国舆论的关注。人们关注的是,从今往后,是不是无论赌博与否的打麻将等一切棋牌娱乐活动都将被禁止?是不是所有的营业性麻将馆无论违法与否都将一律关停?这些地方公安部门的行动是否有简单粗暴甚至有执法犯法之嫌?请看——
关停所有麻将馆,真的全是为了铲除赌博、防止扰民?
据南都新闻报道,10月18日,江西省上饶市公安局信州分局发布《关于依法取缔营业性麻将馆、棋牌室的通告》。通告称,为彻底铲除赌博问题这一社会“毒瘤”,切实解决麻将馆、棋牌室等场所涉赌、扰民突出问题,增强市民安全感和满意度,上饶市公安局信州分局决定,自2019年10月22日起,在全区范围内对营利性麻将馆、茶楼麻将室、宾馆麻将房、私人会所等场所开展集中整治。责令营利性麻将馆、棋牌室自行关闭;茶楼、宾馆自行撤销麻将室(房)。上饶市公安局信州分局发布的通告称,凡以营利为目的、聚集多人赌博的麻将馆、棋牌室均为取缔对象(包括:营业性麻将馆、茶楼麻将室、宾馆单独设置楼层的麻将房及隐匿在店铺、居民楼地下室、车库、出租屋、厂房等场所内的麻将、棋牌室)。

责令营利性麻将馆、棋牌室在2019年10月22日前自行关闭;茶楼、宾馆在2019年10月22日前自行撤销麻将室(房),经营者自行处理麻将机等赌博工具。逾期不予自行关闭或撤销的,公安机关将组织警力依法进行检查,一经发现上述场所有赌博行为,将对麻将馆、茶楼、宾馆的经营者、工作人员及参赌人员予以处罚,对麻将馆、茶楼、宾馆内相关赌博设施予以收缴、销毁;构成犯罪的,将追究其刑事责任;凡涉及党员干部组织、参与赌博或为赌博提供条件的,在依法惩处的同时,一律移送纪委监察部门。凡是为麻将馆、棋牌室提供场所进行赌博活动的房屋出租人,一律依法严惩。

通告称,市民应当深刻认识赌博的严重危害性,进一步增强抵制各类赌博活动的自觉性,积极支持、监督公安机关开展清理整治工作。公安机关对举报人身份进行保密,并对有效举报予以奖励;对打击报复举报人、证人的,将依法从严从重处理。另据澎湃新闻报道,江西上饶玉山县公安局10月20日也发布通告,要求22日前县内营业性麻将馆、棋牌室等场所自行关闭、撤销,而且,江西境内的上饶、宜春、抚州等市辖区内近期均有类似“禁令”,将营业性麻将馆纳入取缔对象。 此一事件,引发舆论的普遍关注。关注的焦点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是从通知下发到麻将馆被取缔,中间的只有两三天的时间,有“猝不及防”之嫌;二是,取缔所有经营性麻将馆是否于法有据、于情有理?事实上,对江西上饶等地采取一刀切方式要求全面关停营业性麻将馆的做法,人民日报20日就此发表文章,题目是《营业性麻将馆一律关闭,有商榷的地方吗?》,文章指出,这些通知一般只给予辖区内的营业性麻将馆、茶楼、宾馆等场所两三天的“整改时间”,治理的力度和迫切性不可谓不强。治理赌博,社会早有共识。但是,将营业性麻将馆一律关闭,在法律上仍待商榷。

至于究竟哪些地方值得商榷,人民日报提出了两个观点:第一个观点是,打麻将并不完全等于赌博;第二个观点是,开麻将馆本身并不违法。时政评论认为,人民日报的观点,不仅非常及时,而且也是非常具有权威性和代表性的。一方面,既然打麻将并不完全等于赌博,那么,只要不是2005年公安部发布的《关于办理赌博违法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通知》中定性为必须处罚的“赌博”,打麻将、“斗地主”抑或是其他形式的棋牌活动,都应被视为是合法的、正常的休闲娱乐活动(至少也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嘛),就不应被纳入“禁止”的范畴。换句话说就是,既然是合法的休闲娱乐活动,那么,人们就可以在自己家里玩,也可以在营业性的麻将馆、棋牌室玩,这就好比请朋友吃饭一样,可以请朋友在自己家里吃,也可以带朋友去饭店吃。这是不违法的,为什么要被禁止呢?

另一方面,对于营业性的麻将馆,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赌博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中也有明确规定,如果提供棋牌室等娱乐场所,只是收取正常的场所和服务费用,并且证照齐全,那么,这样的麻将馆,不但不能定性为非法的经营场所,相反,它们应该像其他任何生意行当一样受到法律的保护,而不是被取缔。只有那些以聚众赌博为手段、“抽水”、放贷为主要盈利方式或者对参与打麻将或其他棋牌活动人员的赌博行为不加制止甚至放任纵容的麻将馆,才是理应被勒令禁止的范畴,取缔这些麻将馆,才是公安部门的应有之意,老百姓也会举双手赞成。那么,为什么江西上饶等地公安部门会不约而同的发出对所有麻将馆一刀切式的禁止,而不是有所甄别的禁止呢?这里面原因可能很多,但最关键的一点应该是,采取一刀切的关停,省去了许多甄别上的“麻烦”,降低了执法部门的工作难度,减少了相关执法部门的工作量。但此事之所以引起了社会舆论的高度关注,正是因为执法部门的工作方式有“简单粗暴”之嫌!用人民日报的表述就是:从引发争议的个案处置,上升到全行业的“禁令”,这种扩大化的治理倾向,必须要有更严格的合法性、合理性审视。

我们知道,一刀切的关停所有营业性麻将馆,执法部门是省去了不少甄别上的“麻烦”,但因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执法方式,一方面剥夺了人们麻将娱乐的自由,一方面也剥夺了那些并不违法的麻将馆正常的经营权利,这显然和我们依法治国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尽管上饶等地公安部门出台关停所有麻将馆的初衷,或许并不是为了杜绝一切打麻将、“斗地主”等正常的娱乐活动,而是为了“彻底铲除赌博问题这一社会‘毒瘤’”,但无论初衷如何,都不能以剥夺他人合法权益为代价,更不能执法犯法,必须确保执法行为的本身在法律的框架内而不逾矩。如果执法行为本身超出了合法范畴,那么,执法行为就必须予以纠正。人民日报的文章还以湖北十堰市公安局2018年在回应网友关于取缔麻将馆一事的质疑时的回应为据,对上饶等地取缔所有麻将馆的做法,也提出了质疑。十堰市公安局当时的回应是,“如麻将馆在正常经营范围内,不涉及赌博违法犯罪行为”,那么公安机关“是没有权利进行取缔的”。

为此,人民日报的文章指出:“麻将馆要不要取缔,首先得看它是不是正常经营、是否涉及赌博。未作甄别就进行全盘否定,难免引发法律适用上的争议。 ”文章进一步指出,现实中对赌博的认定,的确存在标准上的疑问。如对赌资的认定,一些地方是算“人均”,一些地方则是按“现场收缴赌资”的总额计算;列入处罚的最低额度,有的是200元以上就行,有的则要达到2000元。正是这种标准上的模糊性,这些年各地出现了不少诸如打5元、10元麻将,甚至是玩一元一把的“炸金花”被拘留的案例。开营利性麻将馆到底算不算参与赌博,在很大程度上也面临着同样的执法困境。 但是,越是标准模糊,执法上越要避免激进。一者,玩带有一定“彩头”的麻将、扑克牌,已成为一种普遍性的休闲娱乐活动,民间的接受度较高,在多数民众的认知中,并不能算赌博。在这种情况下,法律的介入尺度,必须考虑社会的认同,否则就可能加剧社会氛围的紧张;二者,“一刀切”的治理背后是高昂的治理成本,一旦放松,相关行为很可能卷入重来,由此出现“一阵风”的现象,不仅无助于实现治理初衷,还可能浪费执法资源、影响执法公信。

的确,眼下的中国,麻将馆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这里面难免良莠不齐、“好坏难分”。赌博这一问题的“毒瘤”也确实到了该重拳整治不可的地步了,很多地方,因为赌博而引发的刑事案件甚至是恶性的刑事案件,近年来出现了高发态势,这种势头如果不加以遏制,必将对我们的和谐社会建设带来巨大的隐患。如何用智慧、合法而且适当的方式彻底铲除赌博“毒瘤”,不仅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热切期待,更是人们崇尚健康文明的娱乐方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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