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8 期


阿  黄
● 杜  华
 
傍晚，在田里劳作了一天的农妇回到家里，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上给自己做饭，她得先喂食聚在大门外饿得吱哇乱叫的家禽家畜。农妇忙了一阵，把肥猪的、瘦猪的、母猪的、鸡的、鸭的饲料按顺序在院里安排好，才大喊了一声：阿黄，看着。
阿黄从狗窝里爬出来，摇了摇尾巴，顺从的蹲在院子中间。
农妇打开院门，那些饿坏了的家伙蜂蛹而至，但进了院内，都奔向了自已的位置，很有秩序。
不乱，这自然是阿黄的功劳。
阿黄今年五岁了，正值壮年，虽高大，但看上去并不威猛。它身子很瘦，皮毛也不顺溜，耳朵一只竖立着，一只耷拉着，神情疲惫，样子滑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阿黄在这群伙伴面前很有威严，可在主人跟前却没有地位。村妇只让它干活，从来不给它准备食物，只有那些伙伴们吃饱喝足后，它才能靠上去，舔食它们的残羹剩饭充饥。如有违反，必然挨打。
阿黄蹲在院当中，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这是农妇交给它的任务，它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会招来皮肉之苦。伙伴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吃得津津有味，这勾起阿黄的食欲，它歪着头盯着那头吃得正欢的肥猪，饿扁的肚子咕咕响起来，口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它刚一走神儿，那头贼眉鼠眼又非常狡猾的母猪就看到了机会，它溜到鸡的那边，想偷偷吃上几口鸡食。
阿黄及时发现了：又是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恨死我了，回回是它惹祸，我挨揍!这主人是咋想的，为什么总宠着这个丑八怪?我一天天干也不落好，吃不上，喝不上……想到这里，阿黄又气又恨，冲上前去，狠狠咬了母猪一口，母猪豪叫着退回原位……
说起那头母猪，还真是阿黄的克星，因为它，阿黄没少挨了主人的毒打。
前些日子，农妇去仓库拿东西，出来时忘了关门，这一失误正好被躺在墙根上晒太阳的母猪发现，趁阿黄没注意，它溜进去把板凳上笸箩里的二十多斤白面拱翻，阿黄发现时，一切都晚了。它冲进去就咬，狗叫着猪嚎着跑出仓外，黑猪变成了白猪，黄狗变成了花狗。农妇恼羞成怒，但却放过了母猪，把阿黄打了个皮开肉绽。
还有一次，母猪躺在荫凉处哼哼着奶着十几个猪仔，眼睛却偷盯着阿黄。也该阿黄倒霉，那几天它身体不舒服，老犯困，觉得母猪这会儿奶着孩子应不会有什么企图，就放松了警惕。谁知，这母猪老奸巨猾，耍的是一个计谋。阿黄刚趴下睡着，它就悄悄溜起来，领着十几个猪仔，拱开了家里的菜园，把十几席青菜一扫而光。等阿黄发现时，虽竭尽全力把它们撵出，但村妇还是没原谅它。
阿黄，过来。 村妇怒气冲冲的站在院里，手拿皮鞭指着阿黄叫道。阿黄知道灾祸即将来临，但还是躬着身子，罗圈着腿，摇着尾巴低声吱叫着来到村妇跟前，趴下。
村妇边打边骂：养你是吃菜?连个猪都看不住……阿黄哀嚎着翻滚着，却不敢逃跑。
这母猪一看阿黄被打，莱园门没关，认为又来了机会，便再次溜进菜园。阿黄忍着疼痛飞身跃起，奋力把母猪赶出菜园。母猪甩着两行几乎要挨到地面的大奶子，领着十几个孩子，大摇大摆哼哼着走出院子。阿黄又顺从的趴在村妇身边。村妇愣了会儿神，没再打它，扔下皮鞭回到屋里。
阿黄被打得遍体鳞伤，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狗窝，阵阵疼痛和伤心让它无法入睡。回想往事，它百思不得其解，我对主人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可她为啥总看不上我呢?都是这个家的成员，这待遇咋就不一样呢?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让我饿着工作，我忍，可这猪犯下的错，主人为啥不打它，为啥把罪都加到我头上?这究竟为什么……
阿黄到死也没想明白。
但村妇明白。村妇心里也很苦，那时，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食物给阿黄吃，可她又离不开阿黄，只能让它这样度命。
村妇的三个孩子都顺利考上了大学，那母猪做出了杰出贡献。
——三届金麻雀作家班作品选
评  点
这个阿黄，命也是够苦的，不仅要替女主人照顾家禽家畜，还要吃它们的残汤剩水，它们闯祸了，还要替它们背黑锅。
作品表面上写的是人与动物、动物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却让人联想到人与人之间，何尝没有类似的情况？俗语中有个词，叫做“鞭打快牛”，说的就是悲催的阿黄。

作者简介
杜华，赤峰市作协会员。爱好文学，先后在《小说林》《小小说月刊》《文学月报》《百柳》《赤峰日报》《红山晚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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