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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请就位》话题正热,很多陷入困境的演员希望通过节目提升自己,获得新的机会。然而处在流量顶端的“苏大强”的扮演者倪大红,如今也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在经历了几个月干什么都觉得“这不是苏大强”的日子之后,他喊出了一句“我要杀死苏大强”。亲手将“苏大强”拍在沙滩上,成了演员倪大红当下最紧迫的愿望。
“苏大强”的困境
In trouble
3月份凭“苏大强”大火之后,倪大红“消失”了大半年。
然而时隔这么久再次出现在热搜榜上,却是因为他要“杀死苏大强”。
图片截自《十三邀》
苏大强,《都挺好》里的第一男主,2019年的第一“网红”,史上最“作”父亲,让人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屏幕里痛打他一顿。
但这样一个不像父亲的父亲,却将他的扮演者——演员倪大红,推上了职业生涯的巅峰。
6月的电视剧白玉兰奖颁奖礼上,59岁的倪大红获得最佳男主角,拿下他35年影视剧演员生涯中的第一个主角奖。
拍杂志、受专访、接广告,一系列新潮的活动都找到了他这个老戏骨的门前。出门不再能“随心所欲”,每走两步就会被影迷围住签名合影。话剧演完后的谢幕,台下一半多的掌声、呼喊声来自于他的年轻影迷……
苏大强表情包
倪大红的生活在59岁这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苏大强”这个角色。
“苏大强”成就了倪大红,却也“榨干”了倪大红,如何“杀死苏大强”,成了倪大红现在最急于突破的问题。
《都挺好》剧照 倪大红饰演苏大强
5月份第一次见到许知远时,倪大红刚结束当晚的话剧《银锭桥》表演,彼时电视剧《都挺好》热度正高涨,台下坐满了“苏大强”的粉丝,谢幕时倪大红一个小的搞怪动作,都能引发现场观众的欢呼、尖叫、掌声雷动。
然而前一秒在台上“呼风唤雨”的主角,后一秒回到后台见到许知远,却紧张到不敢讲话:“下午听说您要来,我就开始紧张,面对您,就觉得这知识不够。”
许知远与倪大红的第一次见面,动图截自《十三邀》
在各种各样的角色间游走过35年的倪大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每次做新的事情、见新的人的时候,他还是改不了“紧张”这个毛病。
生平的第一次演戏经历,也是因为紧张而意外促成了一个影片亮点。
1984年谢晋导演的《高山下的花环》中,倪大红饰演的段雨国,躺在大石头上看《雨果传》,看累了就书盖在脸上,悠闲的脚趾头都在晃。
后来同学们夸他,你怎么能那么松弛,你的脚还能那样动!多年以后他才亲自澄清了这个误会:“我估计那脚就是因为紧张才动的。”
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片段,注意看右下角的脚。动图截自《十三邀》
35年前听说谢晋导演要见自己时,倪大红和见许知远时一样,提前就开始紧张,只不过那次更严重,听到消息后的他,紧张的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控制不住的抖。
一直到见了导演、试过戏,都进组了之后紧张感还没消去,最后在电影中“暴露”在了脚上。
倪大红谈跟谢晋导演合作的感受。动图截自《十三邀》
为什么倪大红这么容易紧张,不自信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而他不自信的来源,则要从他的考学开始说起。
身为哈尔滨话剧院演员的孩子,从小在后台看戏长大的倪大红,却连考戏剧学院3年都不中。78年考中戏失败,79年考军艺失败,80年考上戏失败,“星二代”考学考出这样的成绩单,爸妈对他彻底没了信心。
到了82年,家里人已经联系好了哈尔滨电线厂的工作,这次还考不上,以后就在电缆厂上班吧,以后拿下个八级电工,也是很体面。
连考四年,顶着亲戚朋友的奚落,倪大红终于考上了。
倪大红和中戏同学们
好不容易考上的中戏,也并没有给他增添多少自信。
班上的同学各个是好苗子,《亮剑》里的“楚云飞”张光北、“赵刚”何政军都出自他们班。
于是,在一堆帅哥同学中,年纪大又长得老的倪大红,一排戏连个“大哥”都捞不着,轮上他的都是“大爷大叔”,年纪轻轻时他就已经落了个“倪大爷”的美名。
在学校,吊儿郎当的他喜欢溜墙根走,后来发现大名鼎鼎的师哥姜文也有这爱好,心中刚一喜找着点自信,就发现“人家有军大衣,我没有”,刚昂起点的头就又耷拉了回去。
倪大红谈对师哥姜文的校园记忆。动图截自《十三邀》
就连被谢晋导演相中演了风靡全国的电影,回来也一句夸奖没听到。当时老师给的忠告都是“反正你这辈子都是要吃演戏这碗饭的,就先踏踏实实在学校把基础打好”,像他这种还没学啥就着急出去演的学生,老师们绝对没好脸色给。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倪大红,不出意料长得很羞涩、易紧张,所以59岁时的突然爆红,让他多多少少都有点慌张。
倪大红,图片来自微博@时尚先生Esquire
翻翻倪大红的履历,35年中他演过的戏不下百部,作品多,好作品更多,但演来演去就是演不上主角,只落了些“黄金配角”、“御用配角”的美名。
豆瓣评分第一的国产剧《大明王朝1566》里,47岁的他演80岁的严嵩。导演张黎起初不放心,但看到他自己琢磨设计的几个小细节后,送了他一句肺腑之言:有你在,我放心。
缓慢而略带停顿的声音,符合严嵩位高权重的身份,略略手抖的身体语言,契合严嵩的年纪和心境。甚至为了让角色的不怒自威不受打扰,他卸妆以后就在剧组闭关,谁也不见,以免跟大家混熟了拍摄的时候分心出戏。
《大明王朝1566》倪大红饰演严嵩
张艺谋的电影《活着》里,他演极其精明的龙二,从福贵的手里赢到他的全部祖产后,手端茶盏,不动声色地向上睨了一眼,“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劲就出来了。
后来因为这份赢回来的庞大祖产,他被五花大绑的拖向刑场,路上看到人群中的福贵,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眼里都是对命运的不可置信——这一枪我是替你挨的。
电影《活着》,倪大红饰演龙二
《活着》上映,葛优巩俐都是热议中心的人物,张艺谋却也给倪大红说了一句,“再小的角色都能琢磨出味道来。”
《都挺好》里苏大强,窝囊时缩肩垂眼、歪个脖子,大气不敢出,步态抖抖索索的样子,也是他到大街上找各种各样的老头观察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还有那个名场面“我要喝手磨咖啡”也是他跳脱出剧本的自由发挥。
《都挺好》名场面
早年倪大红在话剧舞台,也是多和孟京辉、田沁鑫、林兆华这样的大导演合作,后来到了电影电视剧,合作名单上又加上张艺谋、张黎、胡玫……一长串金光闪闪的名字,说他是“名导收割机”,一点不夸张。
再到这两年,倪大红也是“绿叶”里名头最响的那个了。不管是严肃的、冷酷的、甚至是可爱的人物他全都能胜任,在“老戏骨”行列里绝对有他一席之地的。
《西风烈》里狂揍吴京的何建忠
《正阳门下》里的落魄贵族九门提督
《恋爱先生》里和靳东斗嘴的可爱老爸
可这样一个优秀的倪大红,愣是一个奖也没拿过,有过几次接近的提名时刻,但最后也是抱憾而归。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9年前凭借电影《透析》入围金马奖时,他还在采访中说要是得奖了一定得好好庆祝一下。
说在意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今年白玉兰奖主持人跟他确定,去年的《北平无战事》您拿的是提名奖吧,他回答我不知道,我忘了。
《北平无战事》倪大红饰演谢培东
当落选变成毫无悬念的事,自然不必花心力去纠结。
可突然得了一次奖,以往的节奏就被打乱了。
第29届白玉兰奖,上台领奖时不知所措的倪大红
《都挺好》播出之前,倪大红的采访并不多,而且在有限的对谈里,他说到自己的时候多半简单,说起戏时才滔滔不绝。
这次和许知远的对话,他难得讲了些自己的事,并且一开口就给这期的访谈讲出了个标题:我觉得苏大强快把我榨干了。
起因来自于他的一次节目录制,过程中他很严肃的讲诉这个故事,结束之后看回放,心中一紧,自说自话了一声:这不是苏大强吗。
图片来自微博@芒果娱乐
“苏大强”的影响之大,已经扩散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即便是《都挺好》已经剧终了好久之后,参加访谈,主持人还是会给他准备手磨咖啡,苏大强的表情包使用率依然居高不下,苏州同德里的苏家取景地,还是有人在门口大喊苏大强开门……
“苏大强”形象在观众心中已经根深蒂固,这对倪大红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这导致以“配角脸、可塑性高、多变性强”优势行走影视圈30多年的他,不得不在59岁高龄思考如何突破的问题。
倪大红杂志照片
突破,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长江后浪推前浪,把苏大强拍在沙滩上”。
但要实现这一步,不能心急,也不能总想着,还得按部就班,慢慢来。关于这一点,倪大红拎得很清楚。
于他来说,“苏大强”就像是他得道的节点,在这之前可能还会有“心有旁骛”的时刻,但这之后只需更放开手脚的演戏。
劈柴是劈柴,担水是担水,做饭是做饭,心无旁骛时,新的角色,就在路上。
倪大红在《十三邀》上讲:“我曾经听过这么一个小故事。行者问得道者,您得道之前在干嘛?得道者说,劈柴,担水,做饭。行者又问,那您得道以后在干嘛?得道者说,劈柴,担水,做饭。行者问,那您是怎么得道的?得道者说,我得道之前呢,我要想着,我劈柴之后,要继续担水,继续做饭。我得道以后呢,劈柴是劈柴,担水是担水,做饭是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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