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淳
新浪微博:@阿阿阿淳
简介:双学霸校园文
有种双向暗恋叫一起承包年级前两名。
全科王子VS小红帽
自习课,莳音收到一个纸团:
“根据定律,你必须跟裴十七做同桌。”
“什么定律?”
“裴大王宇宙超级无敌不能反驳第一定律。”
她的幸运数字从来就不是十七,
而是裴十七。
春和景明,一碧万顷,
然后是你。
窗外好似路过一道风,把鸟的羽毛吹得皱起,那尾翅轻轻一颤,就飞上天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不留下半点痕迹。
体育老师在铃声打响前五分钟宣布集合,报完数确认没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们回家吃午饭睡午觉了。
江妙和另外几个伙伴的家都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之后,就又变成了莳音和章盈璐的双人行。
前半条路,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着烫乎乎的烤土豆。
毕竟两个人的母亲都是标准的养生主义者,在禁止孩子吃路边摊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签,试探性地问:“莳音啊,你很讨厌裴时桤吗?”
莳音忙着与食物奋斗:“这你不应该问我,得问他。我虽然看不惯他,但压根没打算报复,是他先故意挑衅的。”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哦,哪里好了?是给流浪猫喂食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时桤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较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呢,没必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退一步?”莳音戳了戳碗里的土豆,“反正,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不知道裴时桤到底戳到了莳音的哪块逆鳞,向来好说话的女生,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坚定的敌意。要知道,就连处处与她针锋相对的郭漫臻,她都没这样费心思地对付过。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莳音和裴时桤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们能一直这样敌对下去。
两种心思在颅内打架,她蹙着眉头,连土豆也没心思吃了。
“莳音啊,其实我……”
“咦,那不是宁词吗?”莳音诧异的声音打断了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坦白。
“宁词,谁?”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
章盈璐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远处的干洗店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女生。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捂着肚子靠墙蹲,唇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这么诡异的姿势,居然丝毫不起眼。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对方应该也看见她们了,抿了抿唇,略带几分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莳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声音很温柔:“宁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家离这远不远,要不然我借个手机打电话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宁词生硬地拒绝,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道,“我家就在旁边的紫竹花苑,几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莳音看了看周围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门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多聚集在路边摊买东西吃,觉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况且,为什么等人都走完了就没事了?
莳音还想再问,不过看对方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没有再勉强,站起身?:“那我走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见。”宁词迫不及待地告别,但可能是因为蹲得太久了,脚底发酸,挥手时,忍不住就往前倾了一下身体。
要不是莳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然后莳音看见,女生校裤后方那一大团鲜红的血迹。
他们学校的秋季校服是浅灰色的,有点棒球服的感觉,设计很小清新,一点都不丑。据说很多外市的学生报考这所学校,就是因为校服好看。但是浅灰色的面料渗了血,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都是女孩子,她一下就明白了对方不愿开口求助的缘由。
难怪说人都走了就没事了。估计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宁词不熟,也不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见对方拒绝了莳音的帮助,就欣然抬脚打算离开。走了五六步,才发现莳音一直没跟上来。她疑惑地转回头:“莳音,你怎么还不走?”
莳音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拉开拉链,把秋季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蹲着的人:“这个借给你。”
宁词微微一怔,抬眸。莳音正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善意,语气也十分柔和:“拿着吧,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
“莳音。”
她的同伴在前方催促她。
“来了。”
莳音见宁词迟迟不接,就直接把衣服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直起身,小跑着追上去。
“她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哦,那就好。但是,说真的,你真的打算跟裴时桤一直这么敌对下去啊?”
“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这个,都是他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吗?”
莳音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宁词的视线里。
宁词攥紧了手里的校服外套。也许是因为刚从身上脱下来,还带着温暖的体温。
之前也有几个同班同学路过时看见了她,都有随口问了一句,在得到“没事”的回答之后,就毫不关心地离开了。只有莳音发现了她的真实窘境,并给予了贴心的帮助。
非常细心。
非常善解人意。
非常让人感激。
宁词唯一没想通的就是,既然都已经给予了那么真诚的关怀,那为什么,明明都在同一个小区,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对方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出正常逻辑下都会提出的“一起走吧”的建议。
笑容温暖而善良。
转身却冷漠利落。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莳音?
第三章 桃子味的
裴时桤说要去找巫蛊娃娃当然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他只是饿了,想要找个理由好早退回家吃饭而已。
因为裴大王小时候,和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城作威作福,把幼儿园小学闹得鸡飞狗跳,哀鸿遍野,再加上母亲身份特殊,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和安全,上初中时,家里人就把裴时桤送回了他母亲的家乡读书。
已经放下事业的姑奶奶就在这个城市养老享受生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能更高兴,非要跑过来照顾自己的侄孙子。
毕竟她老人家无儿无女,裴家三代人丁单薄,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年幼时期的裴时桤一度期望父母能再给自己生一个弟弟妹妹,好替他承担太爷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裴家祖业”。
然而他妈为了保持身材,无情地拒绝了他。为此,小十七不惜诅咒自己:“你们为什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万一有一天我出事了,裴家这偌大的家业怎么办?”
他爹从那张七十六分的语文试卷里抬起头,语气淡淡:“裴时桤,你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司马光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砸缸了,而你呢,连自己的母语都读不齐全。就算你不出事,我也不敢把裴家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由此可见,语文不好是一个多么大的硬伤,和人辩论时,不仅要思考合适的理由,说话前还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发音有没有错。
当然,这都是裴时桤童年时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他从足球场早退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饭烧好了,满满一桌的菜,丰盛得简直像在过年。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葱爆羊肉……最中央居然还摆着一道佛跳墙。
少年拣了张椅子坐下来:“我的姑奶奶哦,您今个儿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大开杀戒。”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常年礼佛但是并不茹素的裴姑奶奶瞪了他一眼,替他盛了一碗汤羹,“奶奶明天要去柬埔寨一趟,你罗阿姨也跟着一起去,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你自己解决伙食。”
“您去柬埔寨干什么?”
“怎么,你姑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允许我环游世界享受一下人生啊?”
“允许,当然允许。”裴时桤悄悄把汤羹里的红枣丢掉,“那罗阿姨也跟您一起去旅游吗?”
“你罗阿姨的儿子在那边工作呢,刚好借这个机会,一同过去探望一下。”
“哦,所以这是最后的午餐喽。”
“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快给我闭嘴,好好吃饭。”
少年乖巧地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不过裴姑奶奶看他一片澄澈的汤羹,觉得不对:“你的红枣呢?我刚才盛了好几颗给你,你不会又给我扔了吧?”
“没扔啊。”他熟练地把脚边的垃圾桶踢进桌子里,“我都吃完了。”
“那就好,我告诉你啊,红枣补血,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偶尔吃几颗,对你没坏处。”
裴时桤敷衍地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吃到一半,裴姑奶奶又觉得不对了。她看少年不断地夹着小青椒往嘴里塞,奇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不是最讨厌吃青椒的吗?”
裴时桤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嘴里涩涩的古怪味道。立马“呸呸呸”吐掉:“哎哟,我……我的老伙计,这可真难吃。”在姑奶奶面前,就是连他爹,都不敢说脏话。
老人家觉得无奈又好笑:“你到底遇着什么事了,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事啊。”
“你是我带大的,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啊。快说吧,说不准姑奶奶还能帮得上忙。”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我的姑奶奶哟。”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裴姑奶奶表示洗耳恭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住着一头凶猛高贵的虎鲸和一只狡诈又弱小的鲨鱼,有一天,鲨鱼和虎鲸打起来了,然后……”
“等等。”老人家饶有兴致地打断他,“既然虎鲸这么凶猛,鲨鱼这么弱小,它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因为鲨鱼很狡诈。”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总之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但就这件事而言,您觉不觉得,一只高贵凶猛的虎鲸跑去跟一只鲨鱼计较,显得有点掉份儿?”
“那就要看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但如果只是被拔了一根海草或者捡走了一个贝壳,我觉得,高贵的虎鲸未尝不能宽宏大量地放它一马。”
“那如果鲨鱼嚣张到非要虎鲸道歉才肯罢休呢?”
“那就公平客观地去反思一下事情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虎鲸的错处更大,作为强者,心态就要放得更宽广,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既是尊重鲨鱼,也是尊重虎鲸自己,你说对吗?”
对……对吧。其实认真算起来,截止到他们两个正式开战之前,确实是自己欠莳音一个道歉。
少年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裴姑奶奶看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间开口:“十七啊,那只鲨鱼是公的还是雌的啊?”
裴时桤太了解他姑奶奶了。
对于连自己的棺材都准备好了的老人家来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子孙后代香火延续。期盼到甚至恨不得裴家这颗独苗苗能早恋早育,二十岁前就听见孩子叫爸爸。
“雌的。”少年又夹了一筷子青椒,“不过您死心吧,物种不同,无法繁衍,否则就要遭天谴。”
“哦……”
初秋的天气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阴晴不定。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中午,天空中就已经坠了层层灰色的云。一团一团阴沉沉的,空气里凝结着浓重的水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坐在教室里都嫌闷得慌。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一中的夏令时要到国庆后才结束,学生们还可以享受半个多月的午睡时光。
但裴时桤今天中午压根没午睡。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中午的童话故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不损害虎鲸大王威严的情况下维护海洋和平。
最终因为失眠,第一次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打破了自己的人生记录。
这个点,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都还睡眼惺忪的,灌咖啡醒神。所以站在后门门口纵览全局,靠窗倒数第二排那个唯一握着笔杆子学习的女生就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走过去,在莳音身后坐下来。
椅子往后一拉,发出沉重又拖沓的声响。
女生依旧在认真学习,背脊挺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这么阴冷的天气,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白T,露出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胳膊。
头发扎成高马尾麻花辫,扬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衬得脖颈的线条很美。
男生撑着额,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那根麻花辫尾部的蕾丝发带上。
啧,应该怎么说来着。是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
——你这个头发绳真别致。看在这个小东西的分上,我们握手言和吧。
——喂,英语作业做完了吗?最近学习压力真大,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然我们握手言和吧。
正当虎鲸大王还在思考合适的措辞时,前方的鲨鱼小妹已经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
坐姿端正,神情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A4纸?:“裴时桤,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做出一级防备状态:“你说呗。”
难道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来威胁他,还是打算再次宣战,或者是听说了今天上午体育课上的事要来嘲笑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对方正襟危坐的样子,都可以断定是来者不善。
“裴时桤。”女生顿了顿,又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眸直视他,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正经得如同在宣誓:?“我们铸剑为犁吧。”
什么玩意,这姑娘还要铸剑?
虽然裴时桤的语文知识有限,但又是剑又是犁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在虎鲸大王都宽宏大量地准备主动求和,与它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这只弱小鲨鱼居然还想要继续挑衅他大王的威严?
虎鲸大王真的生气了。
少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你少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听到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绝,莳音第一反应是平和。因为在她的设想中,裴时桤本来就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偃旗息鼓的人。然而过了几秒钟,她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咦咦,就算不肯休战,他这么生气做什么?自己主动示好求和,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十分高兴,并表现出“我就知道你是个弱鸡”的得意神情,同时孤傲地冷嗤一声“算你识相”,这样才对吗?
为什么反而横眉竖眼,一副尊严受到了侮辱的模样?
这愤怒来得毫无道理可言。
女生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感觉自己仿佛触到了荒唐真相。她试探性地问:“你觉得铸剑为犁不好吗?”
“呵,你要是真这么冥顽不灵,小爷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她就知道。
要不是怕节外生枝,导致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莳音真想把现代汉语词典砸到他脸上,让他大声朗读出上面的释义。
铸剑为犁:销熔武器以制造务农工具。意思是要和平不要战争。
然而这个文盲理解成了挥剑砍犁也未可知。
莳音心累地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每次柯南和他的同学一起出去破案时,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那就是硬生生把一部正经刑侦剧,扭转成大耳朵图图和熊出没的画风啊。原来知识面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交流起来真的会像情景喜剧。
少年蹙起眉头:“喂,你鬼鬼祟祟地又在骂我什么?”
“没骂你,我只是觉得你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令人感动。”
真是感动,这么难的词,居然没读成“鬼鬼崇崇”。
“你哼哼唧唧的装老鼠呢,要说话能不能大点声?”
“我是说,既然你不愿意铸剑为犁,那我们就,化敌为友怎么样?”特意拖长的重音。莳音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词,裴时桤还能听不懂。
“化敌为友?”
裴时桤的神情略微有些错愕,显然是听明白了。但听明白之后,反而表现出了更大的戒备,一双狐狸眼警惕地盯着莳音:“一下子喊打喊杀,一下子又要化敌为友,莳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莳音内心:这是什么神仙碰瓷手段哦?
莳音也懒得继续和这个文盲掰扯,反正也是浪费时间。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情,就把手上的A4纸放在桌子中央,直接省略掉原本计划好的所有寒暄铺垫环节。然后指着上面的条款,强行“步入正轨”。
“既然你也觉得我的提议值得考虑,那我们就来进行和解仪式吧。”
“什么仪式,本大爷考虑什么了?”
“和解仪式的流程很简单,首先反思自我,然后宽恕他人,最后达成协议。不过我们不需要弄得那么正规,反思就不用了,随便回顾一下,心里有个数就好。”
“你是在跟我说话?”
“我把我们这段时间犯的错误都列了出来,你看看这些条款,确认一下有没有疏漏。”
裴时桤完全鸡同鸭讲,心情十分暴躁,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几乎就要拍桌子走人了。但是出于好奇心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张写满了字的A4纸。
老子就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只见剪裁工整的白纸上,被一条笔直的荧光线一分为二,两边各列着句型相似的众多条目。
右边是这么写的:
1、莳音不应该指桑骂槐诅咒裴时桤。
2、莳音不应该用食盐水恶作剧裴时桤。
3、莳音不应该趁裴时桤睡着时把他的鞋带剪断。
…………
左边则是:
1、裴时桤不应该撺掇大家选莳音当体委。
2、裴时桤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剪莳音的皮筋。
3、裴时桤不应该像个变态狂一样时刻监视莳音不让她上课吃零食。
…………
右边总共十七条,左边一共十八条。
看来还是裴时桤造的孽比较多。
然而少年完全偏离了重点,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你居然还趁我睡着时把我的鞋带给剪了?”
难怪那天打篮球打得好好的,忽然一只鞋子就飞了出去。
要不是体育馆的休息室里有他的备用球鞋,迷妹们的盲目崇拜估计又要使一中校园流传起新的时尚。
“哇,裴时桤今天居然一只鞋没系鞋带,好帅好时尚有个性哦。”
“那是因为之前你先无缘无故地剪了我的……等等,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这些。”
莳音点了点白纸的最下方:“重点是你看这里,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正式进行和解了。”
白纸最下方,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一长串注释。
“总而言之,莳音因为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做了很多不妥当的举动,干扰了裴时桤同学的正常生活,在此,莳音向裴时桤同学正式道歉,希望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还彼此一个平和、健康的学习环境。”
底下画了一道横线,横线上还专门换成荧光笔签了名:莳音。
裴时桤一怔,微微抬起视线。女生正安静地看着他,杏眼黑白分明,真诚而善意,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是恶作剧,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太理智,不仅给你,也给我自己和周围的同学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才希望能和你化敌为友。”
莳音瞅了瞅裴时桤,又道:“你也千万别误会我写成这样是在讽刺你。我只是觉得,如果单纯就写我的‘罪行’,反而有一种看不起你的感觉,所以才坦坦荡荡地把双方的错误都一起列出来了,完全没有跟你抬杠的意思。
“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就这样走个仪式,虽然看上去有点幼稚,但最起码不是空口无凭。日后就算再发生矛盾,也绝不翻旧账,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那当然好了。
认真说起来,莳音是裴时桤长这么大,遇见的最难缠的一个“对手”。因为她既不像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们,可以打一架靠武力解决。也不像那些叽叽歪歪,纠缠不休的女孩子们,说几句狠话丢几个眼神就会自尊受挫,哭着跑开。
她的精神强大而坚韧,不管被怎么捉弄,都不会哭哭啼啼委屈羞恼,反而还能镇定自若地扭转尴尬。她的手段刁钻而狡猾,知道明面上力量悬殊,就靠智力取胜,趁人不备时狠狠咬上一口,睚眦必报,绝不手软。
和莳音斗智斗勇这么久,向来没吃过亏的裴时桤,也没在她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基本上是两败俱伤。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他,那就是莳音为什么不哭呢?
很多时候,连裴时桤都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有些过分,感觉她垂着眸,下一秒就要落泪了,道歉的话已经跑到了嘴边,然而下一秒,她就微微弯唇,像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一样,扬着下巴说:“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她不是女孩子吗?女孩子脸皮薄,不会觉得委屈,尴尬,难堪吗?
不是很脆弱吗?
所以她为什么不哭?
不知道。这是一个谜。
对裴时桤来说,莳音浑身上下都是谜。
但世界未解之谜那么多,男生也从未想过要一一去探索。今天中午来的路上,裴时桤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好恢复自己往日的潇洒生活。
很巧的是,莳音似乎也有这个念头。
于是原本应该由自己开口的道歉,就被对方大度地先提了出来。
女生眼眸清澈,语气柔和而有条理,“和解文书”也写得工工整整,甚至白纸边上还贴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花纹胶带。
非常郑重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真诚地想跟他和解啊。
裴时桤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声音里还带几分不自然的逞强:“看在你这么可怜的分上,我就勉强放过你吧。不过这么恶心的话,你别想让我也写一遍,我裴时桤说一就是一,用不着写这种幼稚的和解书。”
“不用写也没事,你签个名就好了。”
“不签。”
“签吧,签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莳音格外坚持,把纸往对面推了推,递给他一根荧光笔:“万一以后你忽然又反悔了,这也算是一个凭证。”
“嗤,小爷我不可能是那种人……”好吧。他最终还是接过笔,“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分上。”
金色的荧光笔在白纸上一挥而过,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笔尖顿了顿,而后又在旁边加了一行别扭的字:已阅,朕既往不咎。
莳音有些惊讶:“你居然没把‘咎’字写错。”
对面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声。但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狐疑地开口:“不对,‘铸剑为犁’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想想,这么不对劲呢?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教室里已经逐渐坐满了人。
四周传来困倦的喧闹声,马上快要上课了。
“你自己去查呗。”女生把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回身前,再一次强调道,“说好了的,从今天起,以前种种如烟消云散,谁都不许再翻旧账。”
“嗯哼。”
“不然就天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唆?”
——连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