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课，健康养老
第 78 期
新闻背景
10月22 日，Biogen 和日本卫材（Eisai）宣布，与美国 FDA 沟通后，BIogen 计划在 2020 年初提交阿尔茨海默症药物 Aducanumab 的上市申请。据悉，Aducanumab 是一种能够与 β-淀粉样蛋白结合，并将其清除出大脑的单克隆抗体，从而治疗早期性阿尔茨海默症。
这是不是意味着阿尔茨海默症将可以被治愈呢？今天我们邀请神经科学硕士庄时利和来和大家来聊聊这件事。
01 什么是阿尔茨海默症？
首先还是要先跟大家来说说阿尔茨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大家对它更熟悉的名字是老年痴呆症。
然而，中华医学会一直没有、并且也反对使用「老年痴呆症」这个名字，因为阿尔茨海默症本身并非痴呆，而且「痴呆」二字会带来歧视，给患者以及家人增加心理压力，导致一部分患者不愿意就医。
阿尔茨海默症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主要见于老年人，全球目前有将近 4000 万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像很多我们所熟知的名人，例如美国前总统里根、英国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和《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 · 马尔克斯，都在晚年被阿尔茨海默症深深困扰。
上半年热播的《都很好》里面的苏大强也是。
图片来源：《都挺好》剧照
而在中国 65 岁以上人群中，大约有 900 万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跟大家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阿尔茨海默症不只是记忆力减退，它是一个致死性疾病，患者一般会在 8 到 10 年内死亡，常见死因是营养不良或者肺部感染。
它是导致老年人死亡的第四大原因（仅次于心脏病、癌症和心脑血管意外）。
遗憾的是，我们至今不清楚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病原因，并且也没有非常有效的治疗药物。
目前医学界能做的，是对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尽早干预，即所谓的「三早」——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既然这个病「无药可救」，那新出的这个药又是什么呢？
02 Aducanumab （阿杜那单抗）真的有效吗？
首先纠正一点，一些自媒体说的「世界首款阿尔茨海默症治疗药物」，这个描述是不正确的，在阿杜那单抗之前，世界上已经有几个阿尔茨海默症药物上市了。
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研发是失败率最高的领域。
从 1998 年到 2011 年，全世界各大制药巨头和大学一共研究出 104 个药进入临床试验，结果有 101 个失败了，剩下侥幸过关的 3 个药也并非什么特效药，这些药物的平均药效不超过半年。
30:1 的失败率，比九死一生还悲剧，如此的超高失败率几乎是人类药物研究史上的一个记录了。
阿尔茨海默症药物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我们至今对它的发病原因并不清楚。
目前主要有两种假说：
Aβ 假说：β-淀粉样蛋白(Aβ)过度表达聚集成的淀粉样斑块
Tau 蛋白假说：Tau 蛋白过度磷酸化后错误折叠形成的神经纤维缠结
而淀粉样斑块和神经纤维缠结都会导致脑细胞死亡，引发阿尔茨海默症。
此外还有什么脘病毒假说、疱疹病毒假说、炎症假说等。
说回阿杜那单抗这个药。
阿杜那单抗是卫材和百健公司研发的新药，它主要与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大脑中 Aβ 蛋白结合，通过激活免疫系统的方法清除这些蛋白，原理其实和过去的很多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相同。
然而，阿杜那单抗在今年三月已经被宣布无效，终止临床试验了。
终止的原因是，在人体临床试验中它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对于药企来说，及时止损是非常有必要的，不应当对一个看不到希望的药物继续烧钱。
然而这个药在昨天起死回生了，重生的原因是研究人员对患者数据进行重新分析后发现，在使用剂量 10 毫克 / 千克的小组中，患者的认知能力得到了显著改善，主要体现在临床痴呆评定量表（CDR - SB）和简易精神状态检查（MMSE）的评估当中。
经过 12 个月的治疗，PET 扫描显示患者大脑中的淀粉样斑块被完全清除。而在低剂量组中，则没有这么显著的效果。
阿杜那单抗的临床试验中分为安慰剂组 / 实验组、高剂量 / 低剂量、携带 ApoE 4 突变 / 不携带 ApoE 4 突变
然而，我们需要注意到的两点，这也是需要对这个持谨慎态度的原因。
第一，在两个独立的临床试验（代号为 EMERGE 和 ENGAGE）当中，只有其中一个的高剂量组显示出了统计学差异，而另外一个没有。目前原因不清楚。
第二，两项临床试验招募的都是早期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也就是现有药物临床数据显示对早期患者有意义。然而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尤其是中国患者）比较大的一个问题，这个病缺乏有效的早期检测手段，很多患者确诊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了。
因此如何早期发现阿尔茨海默症是很多实验室研究的重点内容。我们实验室之前有一个课题组做的就是通过外周血寻找标记物早期诊断阿尔茨海默病，但是目前进展有限。
因此简单来说，高剂量使用阿杜那单抗，对于每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是否都有效，对于晚期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是否有效，目前没人知道。
因此我们最终看的是 FDA 的审核结果，但我们仍然要对卫材公司和百健公司表示敬意，无论最终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人类在抗击阿尔茨海默症的斗争中取得的重要一步。
成功了，造福数千万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失败了，这些实验数据也为后来的科研人员扫清一些障碍。
科学研究，总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完成的。
说到这，也许你还是会有些失望，回到现实，我们还是需要面对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这里和大家分享 2 点如何尽早发现和帮助我们患病的家人。
03 如何判断是遗忘还是阿尔茨海默症？
很多人会发现，家里的长辈似乎有记忆力减退的情况，担心他们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大多数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最早表现的症状是近事遗忘，随着疾病发展会出现情绪问题，然后包括读写能力、分析能力都会开始受损。
早期发现阿尔茨海默症至关重要，但是在正常人的衰老过程中，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记忆力减退的情况。
很多人会将自己或者家里老人的正常遗忘误当做阿尔茨海默症，从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和焦虑。
在这里简单告诉大家几种区别方法。
正常大脑解剖和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大脑解剖
A：忘记生活中某些细节，但是之后可以回想起来。
B：反复多次就同一细节询问家人。
A：说话时，不能立即想起某个词或者人名。
B：说话说到一半，突然不知道下半句该说什么了。
A：不记得刚买的新家电的使用方法。
B：无法完成基础的日常家务。
如果家人只是出现以上 A 组情况，一般来说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这些是正常人衰老过程中常出现的情况；然而，如果是经常出现 B 组情况，就需要开始警惕是否是阿尔茨海默症前兆了。
04 家属如何帮助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在说完新药之后，借此机会我也想和大家谈谈，在药物以外，家属能做什么？
一旦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及早干预和用药就非常重要，目前的治疗策略包括控制精神症状和改善认知功能两方面。
针对于中重度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医生通常会使用胆碱酯酶抑制剂和美金刚等控制病情。
而对于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来说，家人所提供的帮助也是同样重要的，因为实际上，阿尔茨海默症所带来的问题中有很多是意外伤害。
随着阿尔茨海默症病情的发展，患者可能会忘记关煤气、忘记回家的路、忘记如何使用手机和家人联系，这些意外造成的伤害，可能远远甚于阿尔茨海默症疾病本身。
因此家人能做的，便是尽可能防止这些意外的发生。
在这里，给大家提几点比较容易做到的建议：
防走失：让阿尔茨海默症患者随身带上基本信息牌（包括姓名、血型、疾病、家庭地址和家人联系方式等）。
防火灾：在家中安装烟雾和一氧化碳报警器，尽量减少使用明火烹饪，改用安全的电磁炉烹饪等。
防意外：白天外出记得锁好房门，如果不予患者同住，考虑在家中安装 24 小时网络摄像头。
防中毒：锁好所有药品，考虑使用分药盒以控制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日常药物摄入。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目前任何一种阿尔茨海默症的干预手段，无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无论是医学的还是非医学的，都只可能延缓疾病的发展，但无法逆转疾病。
目前中国的电视、报纸和网络上有很多号称可以「有效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广告，但实际上没有一个经过循证医学的论证，包括各种以国食健字标识的自称可以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保健品、各种民间流传的偏方、以及一些罩着科学外衣的某某阿尔茨海默症治疗仪等。
如果你怀疑家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症，最有效的方法，是及时带他们去咨询正规医院神经内科医生的意见。
另外，除了药物之外，家人的陪伴和帮助对于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来说至关重要。
终有一天，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会遗忘掉大多数人和事情，如同进入记忆的监狱，他们会无法照顾自己的生活，穿衣吃饭都变得充满挑战，智力变得如同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
如果到那时，请始终记得，当你年少的时候，他们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帮助你。
「中老年小课堂」，助你应对 45 岁以后的健康问题。
本期作者 庄时利和
南方医科大学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学士
日本北海道大学神经科学硕士
本文首发于作者知乎（ID：庄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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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科学审核
神经内科博士 王韬（外星菜鸟）
责编 Murphy 排版 孙甜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