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起结束这段仇恨吧,必须这么做,我们两国人民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在爱的滋润下长大,而不是仇恨。”——记者
疾病的治疗:帕万之爱与善和莎希达的呼喊
尚未归信伊斯兰的崔姐妹给我推荐这部影片时,特别的提醒我观影时手边放点纸巾。她说她进影院看了两次,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小萝莉和她的猴神大叔》,是的,就是这部电影,我好多次从各种媒体上看到关于它的如潮好评,据说它带给人的震撼和感动无比强烈。而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我会为一场虚构的电影故事流泪?我实在不置可否。而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对崔姐妹说,好吧,我想我准备好为它流泪了。说是那样说,其实,我内心里自有我的基本认识和理解范式:他们,一个是不会说话的巴基斯坦穆斯林小女孩,另一个是生活在印度德里的哈努曼神信徒;他们,一个代表着伊斯兰教,另一个代表着印度教;他们,象征着长达半个世纪以来冲突流血死难仇恨的双方……他们,于我又有何种产生共鸣的关联呢?我是认定了自己是不会哭的;然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来,爱和善具有如此巨大而普遍的共性,它瞬间融解了渺小的我犹如它融解种族、宗教、政治一样。我才知道,这部影片所叙述的帕万帮助莎希达回家的故事,实际上是关于“疾病和治疗”的。
1947年脱胎于同一母体的巴基斯坦和印度分别宣布独立,摆脱英国殖民主义长达190年的殖民统治。而英国并不甘心情愿的撤离,由此他们绞尽脑汁的搞出“分治”、“蒙巴顿方案”。他们把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划归为巴基斯坦,印度教徒居多的则由印度管辖,而克什米尔等地区却悬而未决。所以,尽管两个国家都独立了,而实现独立的过程以及独立之后两国的建设之路并不平坦。据西方统计,印巴分治时几个月内有60万人被屠杀,数十万妇女被掳并被异教徒以性侵方式用来发泄怨恨;据统计大概有800万穆斯林从印度逃往巴基斯坦,有400万印度教徒则逆向逃往印度;而在逃亡路上,有近百万人病死、饿死或被打死,半个多世纪以来,两国人民彼此对对方都怀有深仇大恨。几十年间,双方之间矛盾冲突暴乱镇压不断,种族问题、宗教问题、政治问题等交织在一起,使得原本引人至善的宗教成为利益集团和他们的追随者们手中工具性的武器,“恨”在彼此思想精神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憎恶,仇恨,怀疑,偏执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在穆斯林和印度教徒之间。社会病了,文化病了,人心病了……
莎希达就出生在克什米尔地区的一种前定里,而她的另一种前定就是“不会说话”。哑巴莎希达,她不会说话,即便掉落悬崖身处绝境,都没能让她发出声音。所以,莎希达的爸爸妈妈决定带她去求医,由此开启一段阴差阳错的“治疗之路”。她的治疗,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而实现;走失的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遇到了哈努曼神信徒帕西。小女孩不能说话,只能通过肢体语言或表情进行交流,不论是她哭泣或者微笑,都是纯洁无暇的;哪怕她是伊斯兰的承载者,但她却还是拨动着帕西的善良之心。而当她犯错误时,影片不止一次提到她只是一个孩子,恰是这句看似平常的对话,却成为现实当中人们面对复杂宗教和政治以及思想壁垒的批判利器。那个考试考了11次失败却始终拒绝作弊的帕西是个虔诚的教徒,他的口头禅是“我是哈努曼神信徒,我绝不撒谎”、“我是哈努曼神信徒,我绝不偷偷摸摸做事”。在他动了恻隐之心帮助莎希达时,他根本没想到她是一个伊斯兰教徒;如果知道,他根本难以跨越心底巨大的障碍:影片中不止一次的展现他对穆斯林、对清真寺、对伊斯兰教的敏感和排斥。
然而,帕西终于从莎希达的饮食上、她在清真寺里的礼拜上、她看到巴基斯坦板球胜利对国旗的亲吻上知道她不但是一个穆斯林,而且是一个巴基斯坦人。莎希达在印度的生活不止一次触犯禁忌,她对禁忌触犯实际上是使社会疾病的暴露,当所有人自觉不自觉的沉迷其中时,一个天真可爱我见犹怜的女孩使现实中尖锐的冲突斗争在童真的映照下显现出其世俗和丑陋。矛盾和仇恨只存在于成人世界,可孩童总是无辜的。而帕万所面临的考验实则上隐喻着当下他和她俩国与国之间、教与教之间、人与人之间难以逾越的边界。愚笨的帕万没有工作,想要得到心爱的姑娘必须要在六个月内买到房,他的生存压力也逼得他气喘吁吁;势利而世故的准岳父也不允许家里收留一个巴基斯坦穆斯林的哑巴女孩,送走女孩让她回到父母身边成为帕西信仰的一种体现:这是猴神的旨意。于是,送莎希达回家实际上就是帕西回归信仰本质之路。可他并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他花费了买房的钱、差点送了命、历经千辛万苦……而他的爱和善,如同一剂心灵的良丹医治了很多人。
被医治的有边境巡逻的警察,他们冒着渎职坐牢的风险让“爱和善”非法入境,因为他们被感动了;被医治的有政府官员,那个对他严刑逼供的男人最终承担着上司的威胁选择把他护送回印度,因为他被感动了;被医治的有记者,他相信了帕西所做的并和他一起凝聚成爱和善的力量送莎希达回家,因为他被感动了;被医治的还有边境线上的军人,本可以以枪炮阻击帕西出入国境线的他们以“势单力薄无法阻止”而默许他穿越铁丝网,因为他们被感动了……被医治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巴基斯坦人和印度人,他们聚集在国境线两旁只为着见证帕西的离开和归来,其中有莎希达的父母、帕西的女友和她父亲,他们都迸发出源于信仰本质的爱与善之光;那就像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使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善意。而同样被医治的难道不是帕西本人吗?他从出乎意料的旅程当中,重新认识了穆斯林和伊斯兰。那个清真寺里的阿訇宣告了一种正确的《古兰经》教导:安拉的屋檐下没有陌生人。我们欢迎任何人,无论是什么宗派。所以我们的清真寺从来不锁门。当我看到阿訇让帕西和记者穿上穆斯林妇女的服饰带他们脱离警察的包围那一幕,我笑中带泪:一个穆斯林以另一种宗教的信仰方式与他者问候和道别,难道不是最好的尊重与包容?——那才是和平的根基。
当爱和善卸下了世俗的伪装,才显露出它们真正的本质:“仁慈”,是的,那是安拉赐予人类灵魂中最高贵的品质。至仁至慈的安拉在《古兰经》上那样说,“我派遣你,只为慈悯全人类。”(21章107节)全人类,有哪一个不在安拉的恩典庇荫之下?全人类,有哪一个不是阿丹的子孙?全人类,有哪一个的灵魂最后不是回归到众世界的养主那里?全人类,有哪一个能逃避报应日的审判呢?……所以,,我们与他者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对我们的信仰、宗教和安拉的荣耀毫无减损;相反,我们因此而践行了“和平”。是的,“和平”是伊斯兰的宗教核心,而人世间的爱与善是通往和平的基础,身为穆斯林更应成为这个世界上“爱和善的中流砥柱”。帕西以“猴神”的信仰形式所行的爱和善,不也正是“安拉的慈悯之一种”?人类是同根同源的、爱和善也是同根同源的,所以莎希达开口呼喊了:“叔叔叔叔……罗摩神万岁罗摩神万岁……”哑巴被医治了,隔阂和误解被医治了,仇恨被医治了……因为爱和善。我记得有一段圣训是那样的,“凡是疾病,均有药治,唯老迈无药可治。”感赞安拉,愿我们的身体的疾病和心灵的疾病都能获得治疗;凭着爱和善,愿我们的死亡成为生命最完美的治愈。
这是我继电影《维多利亚与阿卜杜勒》的又一篇观影感想,若主意欲,我举意会再给《我的名字叫汗(我不是恐怖分子)》写一篇,敬请关注。
“生于宁海”者,张再利,浙江宁波人,汉族,1997年归信伊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