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朝初年,孔尚任的戏曲剧本《桃花扇》风靡一时。
后世广为流传的莫过于其中一曲:
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这只是曲中一小段,并不完整,但这并不妨碍狱中的冯鑫透过冰冷的铁窗感慨世道无常。
而把冯鑫带入铁窗之内的暴风集团,此刻正游走在悬崖边缘。

10月21日晚间,暴风集团发布公告称,近期公司经营状况发生重大不利变化,资金紧张,难以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公司主营业务收入急剧下滑,应收账款回收困难,经营发展受到严重制约。公司现金流紧张,现金流入已经难以支撑日常经营。与此同时,公司的债务负担重,面临流动资金短缺无法及时偿债的情况。
公告显示,暴风集团2019年6月30日合并财务报表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资产为 -23,939.82 万元,存在经审计后 2019 年末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为负的风险。根据相关规定,若公司经审计的 2019 年度财务会计报告显示 2019 年年末的净资产为负,深圳证券交易所可能暂停公司股票上市。

自2018年以来,一直负面消息缠身的暴风集团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曾经用三个月,从发行价3.5元上涨到最高点128.4元;又用三年时间,从最高点回到现在的4.5元。
暴风集团曾被称为“妖股”。
1互联网界刮起一阵“暴风”
1993年,在大学里多次挂科的冯鑫,毕业后进入山西阳泉矿务局工作。
枯燥无聊的公务员生活让这个不甘平淡的年轻人感到厌倦,他很快就选择了离开。
离开阳泉矿务局之后,冯鑫尝试过很多行当,BP机维修、煤炭运输、餐饮,他都做过。
1998年春节,冯鑫看了一本书,书名叫《联想为什么》。看着杨元庆、郭为等人的别样人生,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情澎湃。第二天,冯鑫就奔向中关村学习电脑,梦想着创造下一个IT奇迹。
打了鸡血的冯鑫并没有因此成为电脑高手,他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金山,并成为了一名销售员。

做小生意积累的市场经验让冯鑫在销售岗位上如鱼得水,很快他就在金山做到了市场总监、毒霸事业部副总经理。
2005年,在金山攒下“第一桶金”的冯鑫决定出来创业。
创业初期,冯鑫四处找投资。他先找周鸿祎,周鸿祎说你这个方向我不做;后找雷军,雷军说要考虑两周。等待三天后,冯鑫决定不再等待别人宣判他的命运,算了一下各项成本开销,自己开干了。
当时视频播放是市场刚需,但影音格式太多,视频播放很不方便,用户希望有一款万能播放器出现。于是冯鑫推出带有核心技术的播放软件——酷热影音,并成立了北京酷热科技公司。
2007年,酷热科技收购暴风影音,组建了北京暴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到2009年,暴风影音用户总数已达到2.8亿,占当时总网民数量的73%,每天上线用户数达到2500万,仅次于QQ和迅雷。
冯鑫终于感受到一丝丝梦想成真的甜蜜了,但甜蜜才刚刚开始。
2015年3月24日,几经曲折,暴风科技终于上市,冯鑫的甜蜜到达顶峰。
冯鑫在现场致辞称:“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现在每天使用暴风的网民有5000万,每个月的活跃用户2亿,我今天代表2亿暴风用户来到A股。暴风在上市以后会展开崭新的未来,让暴风享受A股,让A股享受暴风。”
冯鑫的声音响彻大厅,飘上云端。

暴风科技带来的果然是一场暴风。在上市后的40天里,暴风科技拿下36个涨停板,股价从发行价7.14元暴涨至307.56元,市值飙升到369亿元。
暴风集团一时风头无两,一举成为2015年中国互联网公司中最抢眼的明星企业之一。
2暴风反噬,“眼看他楼塌了”
暴风集团上市后,钱袋子慢慢鼓起来了。想要“制造暴风”的冯鑫,也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暴风集团开始四面出击,提出了“联邦生态”的概念。冯鑫先做了暴风TV,结果是赔本赚吆喝;又巨资投入暴风魔镜的研发生产,但无奈VR整个市场的技术进展和市场发展均不如人意,暴风魔镜同样发展缓慢,举步维艰。

还没掀起一丁点风暴的冯鑫开始着急了,他开始寄希望于通过并购来扩大实力。
暴风集团在并购方面同样开始激进,2016年拟通过定增和支付现金方式收购稻草熊影业、立动科技和甘普科技的股权和团队,收购总金额达到31亿元。后来在证监会新跨界收购政策的影响下,收购未能得到批准。
暴风集团在并购方面的脚步并没有停下。2016年,暴风集团与光大资本投资有限公司(简称光大资本)共同发起并购基金,收购英国体育版权公司MP&Silva Holdings S.A(简称MPS),在这个收购方案中,冯鑫的暴风集团担任劣后资金,规模为10亿,而整个收购基金规模为52亿元。
但事情并没有向冯鑫预想的方向发展,2018年MPS宣布破产,留下一地鸡毛。

随着资本市场的持续回落,市值已大幅缩水的暴风集团也无力将公司装入上市企业。这导致合作方招商银行损失惨重,一怒之下,招商银行对光大证券展开诉讼,要求光大资本履行相关差额补足义务,诉讼金额约为34.89亿元。
而在这场诉讼之前,光大证券已将暴风集团和冯鑫告上法庭,请求法院判令公司向光大浸辉、上海浸鑫支付因不履行回购义务而导致的部分损失6.88亿元及该等损失的迟延支付利息6330.66万元,合计为7.5亿元。
也正是这个收购,把冯鑫带进了公安机关。
2019年7月28日傍晚,暴风集团发布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先生因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相关事项尚待公安机关进一步调查。

一时众人哗然。但在此之前,暴风集团就已经显露颓态。
从2018年3月开始,暴风集团(300431.SZ)的董秘、副总经理、商务总监、首席财务官、职工代表监事等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暴风集团,可以说离职潮早就席卷了这个昔日的创业板明星。
如今的暴风集团,高管层全部离职,只剩下创始人冯鑫一个人身兼数职。
2019年9月2日,静安区检察院以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职务侵占罪对冯鑫批准逮捕。
冯鑫的“暴风梦想”,最终将随着铁窗一同漫上锈迹。

3暴风集团败在何处?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境地,雷军曾给冯鑫做过一个很恰当的总结:
第一,你找的方向不够大;第二,你得找个人帮你;第三,你对钱认识不深刻。

现在看来,这三点好像都切中要害。据券商中国分析,冯鑫在暴风集团上市之后,至少有三败:
一败,上市之初未抓紧做再融资。在乐视市值来到2000亿巅峰的时候,暴风的市值也来到了400亿巅峰。在那个时候,暴风集团没有选择借着火爆的市场再圈一次钱,反而醉心并购。当时,该公司高调宣布,向“全球DT大娱乐”战略转型,将VR、体育、电视作为未来的主力方向,并拟通过定向增发等方式收购影视公司稻草熊影业、游戏公司立动科技、游戏发行公司甘普科技的股权和团队,以完成目标生态的搭建。
“生态”这个词是不是相当的眼熟?没错这是贾跃亭PPT上当时经常会出现的一个词汇。然而,暴风多次定向增发融资计划均未获批。有时候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暴风错过了2015年再融资的最佳时期,接下来的日子很快就碰上了再融资及并购的严监管。
二败,激进并购。招商银行起诉光大证券的案件当中,其实暴风集团也是主角且损失惨重。2016年,暴风体育拟收购MPS,这家公司当时估值高达10余亿美元,但暴风体育只做了2亿元人民币A轮。看起来,这又是一个“蛇吞象”的游戏。
三败,战略失误。除了再融资和激进并购。在产业发展战略上,冯鑫也是连番吃土。此前,在VR这个风口上,冯鑫着力颇多。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VR并未成为爆款,反而在2016年开始降温。此前冯鑫在暴风魔镜的B轮融资中,与中信资本等投资方签订了一个“对赌”协议:如果暴风魔镜2020年没有上市或被并购,冯鑫要回购股份。但由于VR行业失去魔力,中信资打算提前撤资,为了不给暴风集团造成负面影响,冯鑫以自有资金偿还了5000万元,但依然欠款4000万元。因此,中信资本在2018年申请冻结了冯鑫的327万股股份。
除了VR,暴风TV亦亏损累累。财报显示,2018年,暴风TV亏损达11.91亿元。分析人士认为,暴风TV(暴风智能)长期的价格战也让暴风集团元气大伤。为了和乐视竞争,2015年,暴风TV把40寸电视定价为999元,这款人气产品一直处于亏损售卖状态。后来,互联网电视领域市场竞争更加激烈,这个行业又需要巨资投入,但暴风集团并未抓住资本市场给予的机会。
由此可见,败局在冯鑫膨胀之时,早已显露端倪。
4暴风之后,寒冬凛冽
如果将暴风集团过山车般的遭遇放置在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之下考虑,似乎清晰许多。
在如今的经济行情下,频频传出企业裁员的消息,其中不乏华为、万科这等大企。如此形势之下,资本市场也会变得更加谨慎,像暴风集团这种布局分散、无序扩张的企业,势必会受到冷落,出现如今的景象也并不奇怪。
倒是那些看似风光无限却危机四伏的企业,在如今的市场“风暴”之下,能否捱过这个“寒冬”呢?

据说冯鑫很喜欢看《道德经》,他曾在讲述《道德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说道:
如果你真正体验到“道”的时候
你会放弃老天爷会眷顾你的侥幸心理
你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律
这个规律不会有任何感情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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