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熟悉的《今日说法》已经播出20年了。在这20年里，还是有不少案件得到了大家的关注，比如我今天要讲得这个。
在看这期节目之前，我没有想过这起案件的背后是这样的一个故事，这让我有些恍然。
而这起案件带给我们的思考，则是目前很棘手的社会问题，一时间很难得到解决。

这期节目最开始是记者在和一位少年犯人对话。
记者：你想见弟弟吗？
少年：不想见。

记者又问：假如我们现在已经把他（弟弟）接过来了，你愿意见他吗？

少年在一阵啜泣后说了两个字：不见。

记者开始换种方式问少年：你怕不怕他（弟弟）把你忘了？

少年再次在一阵啜泣后回答：忘了就忘了。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是：那你会不会把他（弟弟）给忘了？

少年回：忘不了。

这场对话的源头要从两年前说起。
2017年年底，渭南警方破获了一起连续盗窃案。
在警方四个小时的搜索中，发现了笔记本电脑、手机、香烟和牛奶等赃物。

两名涉案人员都很年轻。
一个21岁，名叫马亮。另一个只有8岁，名叫轩轩。
21岁的马亮负责偷盗，8岁的轩轩负责销赃，两个人就这么以偷盗为生。

马亮和轩轩平时就住在城区的荒地里，没有固定住所。
在指认现场的时候，警方拍过几张照片。从仅有的照片来看，马亮和轩轩的“住所”满是碎砖乱瓦，荒草丛生。

根据警方所说，马亮和轩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住了有一年多的时间。

记者刚到这片荒地的时候有些吃惊，想不通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要怎么在露天荒地里生活，寒冷的冬天要如何度过。
负责此案的警察周佼说，只要天上不下东西，俩孩子就在这外面睡，哪怕是冬天。

俩孩子没什么过冬的被褥衣物，周佼说她第一次看到8岁的轩轩，发现轩轩脸上手上都已冻皴，鼻涕直流，整个人缩成一团，特别可怜。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不管是马亮还是轩轩，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不走正道的流浪孩子。
但警方调查发现两人都是有家的，并非孤儿。
先说轩轩吧，轩轩家其实离荒地很近，就在城中村的一个废品收购站。

轩轩家一共有四口人，轩轩、爷爷、奶奶和轩轩叔叔家的孩子。
轩轩的父母在没结婚的时候生下他，后来两人分手，便把轩轩丢给了爷爷奶奶，当时轩轩只有一岁半。

轩轩父亲在外地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轩轩的母亲自打那年离家之后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对于父亲母亲的现状，轩轩爷爷说轩轩是知道的。

轩轩就这样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已有将近五年没有见过父母。

轩轩爷爷说他没有办法，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子，他不养谁来养。
为了养活这一家人，轩轩的爷爷来到渭南打工，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废品收购站。

然而轩轩爷爷只是做到了“养”，并没有让轩轩过上正常孩子该有的生活。
轩轩从来没有去过学校，平日里就在城中村里游逛。节目说轩轩这样的孩子是“困境儿童”，也被称为“事实孤儿”。
记者曾问轩轩爷爷是否担心轩轩走丢。
轩轩爷爷很确定地回答：丢不了。

可是8岁的轩轩就是在某日游逛时遇到了马亮，后来帮助马亮销赃，继而才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故事。

轩轩在遇到马亮之后，两人常常待在一起，轩轩说他是马亮的“跟屁虫”。
马亮和轩轩的关系，并不完全是利益关系。
马亮靠偷盗得来的钱，自己几乎不怎么用，大部分钱都在轩轩身上。
每天晚上，马亮会哄轩轩睡觉，给轩轩讲故事。他会逼着轩轩喝牛奶，告诉轩轩只有喝牛奶才会变得强壮，才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马亮不让轩轩跟着他偷东西，他对轩轩说：长大了，别学我。

对于缺少家庭关爱的轩轩来说，和没有血缘关系的马亮更亲近。在轩轩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视马亮为自己的哥哥。
而并非典型盗窃贼的马亮，身后也有一段故事。
他和轩轩一样，也是所谓的“事实孤儿”。

马亮的妈妈当年从四川嫁到陕西，但是夫妻婚后生活一直不好。
在马亮六岁那年，母亲丢下马亮和姐姐离开。

马亮姐姐说他们的妈妈当年头都没回就走了。
多年后马亮姐姐再次说起这件事，说了四个字——特别狠心。

妈妈离开后，马亮的爸爸也外出打工，姐弟俩一度寄宿在亲戚家。
马亮曾经跑到外地找过妈妈，希望妈妈跟他一起回家。但是妈妈不愿意，马亮只好孤单地再回到家乡。
马亮的爸爸也没有和儿子有过什么交心深谈，一是因为做生意忙，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文化不会沟通。

马亮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在这个过程中马亮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愿意再去上学。
长大后的马亮经常离家出走，每隔十几天便会回家待一阵子，然后继续离家出走。
他曾因偷盗上过当地的报纸，警察找到马亮后把他送入儿童救助站，后被爸爸接回家。


但在马亮回家之后，再度离家出走，几年都杳无音信。
家人再次收到马亮的消息，就是这次被捕。
马亮姐姐说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弟弟，拿到警方给的照片根本认不出这是马亮。
“他成了流浪汉。”


马亮姐姐看着弟弟走到了这一步，说最大原因就是家庭。家庭和爱的不完整，对弟弟影响太大了。

从周佼警官后来的描述来看，马亮确实被家庭“伤”得很深。
据警方所说，马亮之前都是流窜作案。在遇到轩轩之后，马亮却在渭南待了有一年之久。
周佼问他为什么要在渭南待这么久，马亮说他试过走，但是轩轩找不到他就会大哭。他在前面跑，轩轩就在后面哭着追他。他听到弟弟的哭声就没办法走掉，抱着轩轩说他会一直待在这里。

马亮妈妈离开的时候，他和轩轩差不多年纪。
当年马亮妈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经历过这种难过的马亮不想让轩轩也经历一次，所以马亮便一直和轩轩待在一起。

在马亮被捕之后，轩轩会经常回到他们住的荒地里。
“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

轩轩从没想过他的妈妈，但轩轩一直在想马亮。
“从小把我丢下，她都不想我，还不给我打电话，我为啥要见她还要想她呀？”
这是8岁轩轩通过镜头说出的话，是他的心里话。

轩轩跟着记者一起前往马亮服刑的监狱，在外等待时，轩轩一直问可不可以进去看看马亮。


记者觉得轩轩太小，不希望轩轩进到监狱里探望，便对轩轩说马亮现在在改错，你见到他会不太好。
听到记者的话，轩轩又问：那，改完错他还能出来吗？我哥要改多久？


虽然马亮和轩轩无血缘关系，但是轩轩已经把马亮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和马亮在一起，或许能让轩轩感到一丝温暖。
而对于马亮来说，他照顾的不仅仅是轩轩，还是那个曾经被母亲抛弃的自己。马亮和轩轩，两个不幸的孩子相互取暖，让人看得心酸。
在这起案件中，马亮以偷盗为生这一点是绝对错误。可是在我们了解背后故事之后，会发现马亮走到这一步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爱，母亲可以抛下他头也不回地就走，这对当时还是小孩子的马亮来说是极大的心理伤害。
轩轩和马亮属于同一类孩子，他们对于“家人”的概念非常模糊，他们在成长期中没有得到本该有的呵护。
他们的父母只做到了“生”，没有做到“养”，更谈不上“育”。
成年人在没有懂得如何负责之前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最受苦的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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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案件和电影《小偷家庭》的剧情有些相像，我从未想过电影中的情节会真实发生。

《小偷家庭》是让我看得非常难过的一部电影。
小女孩树里从小遭到父母的虐待。一次偶然，她被影片中的这一家人捡走，开始和一群没有血缘的人生活。

这一家人里，“奶奶”靠着骗取养老金为生，“妈妈”靠打短工为生，“爸爸”和“哥哥”则是靠着偷盗为生。
树里来到这个新家后，一直跟在哥哥屁股后面，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偷东西，经常和哥哥去便利店偷糖、偷零食。

和今天我们讲得这起案件一样，“哥哥”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叫“偷”，他不希望树里和他一样靠偷盗为生。
所以在影片最后，“哥哥”为了不让妹妹偷东西被抓，自己先搞出动静引起超市工作人员的注意，最终被抓到。

对于这个小女孩树里，我不清楚她是否明白“偷”这个行为的意义，但我很清楚她是喜欢待在这个新家里面的。
因为有家的味道，没有打骂虐待。

这家里的“妈妈”曾说过一段非常意味深长的话。
她说他们这一家人是被小女孩选中家人。对于某些孩子来说，自己选中的家人，要比原生父母更牢固。

这句话放在树里身上是成立的，放在轩轩身上也是成立的。
孩子虽然年纪小，还未涉世，但他们很明白什么样的父母是能用爱呵护他们的。
而那些生下孩子不好好养的父母，也可以用影片中的一句台词去戳破真相。
“生下孩子就自然成为母亲了吗？”

很显然不是这样的。
母亲对于孩子来说，“生”的意义固然重大，“养”的意义更是贯穿于他们整个人生。

影片中，树里最终被警方送回原生父母家。
影片最后一幕是树里在玩珠子，她无意间唱起之前那一家人爱唱的歌谣，然后她趴在阳台上向远处望。
很多网友说树里一定是在等她的“家人”，真正愿意呵护她的家人。

《小偷家族》中的故事，今天我们看到了现实版本，比电影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一句话说“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言外之意是孩子和父母之间要靠沟通一起成长。
但是我想说，这个“第一次”，一定要在自己有足够能力应对各种结果时再发生。
倘若不能对你的孩子负责任，无法让他健康长大，那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不是爱他，是害他。
我相信《小偷家族》这样的故事是只多不少，可我真的希望这样的剧情只出现在电影中就好。
对于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这样真的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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