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电视剧《都挺好》中,苏大强的“作”是因为他之前活得压抑,窝囊,苏母的突然离世,让一直被老婆管着的他无所适从,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突然被放出铁笼,就会得意忘形,放飞自我。 而我母亲的“作”,则是因为她的生活经历。
我的母亲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一生坎坷,16岁外婆去世,外公是国民党投诚过来的将领。小时候过了一段衣食无忧,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的日子,因为外婆在生育母亲时已经43岁了,之前生育了7个孩子,却无一人存活。俗话说:“河里无鱼虾也贵”,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那是被宠上了天。那时外公还没有被“镇压”,家中还配有勤务兵,大抵母亲还是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1950年12月到1951年12月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的镇压反革命运动,翻出了外公曾是国民党的旧案,外公被投入狱中八个月,房子被没收,家里树倒猢狲散,外婆一人带着我六七岁的母亲租房居住,靠给人洗衣服、补衣服维持母女俩的生活,外公终于出狱,但是过去的风光不再,作为可改造好的”问题公民”放了出来,没有任何单位敢请外公工作,找不到工作,外公只能去工地给人打小工,做些搬砖、挑沙的体力活,赚点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
母亲的生活一下从云端跌落到泥淖里。因为出身不好,虽然母亲聪明好学,次次考试名列前茅,可是在那个重出身的年代,母亲属于“黑五类分子”,成绩再好,以后也没有资格考大学的,加上外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母亲读完小学就辍学了,十三、四岁的年龄,就跟着外公在工地上做零时工了。这段异于常人的童年经历,影响了母亲以后的人生。
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在母亲刚满16岁时就因胃病(现在估计是胃癌)撒手而去,母亲为了改变出身,响应周总理提出的“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的号召,选择了下放农村。在那里,她认识了我父亲。父亲是个木讷、老实的人,原本并不是母亲心中理想的爱人,但是父亲家三代贫农,孤儿寡母穷得叮当响。
母亲当时太需要一个身份的保护伞,在今天看来穷是最大的毛病,可当时就因为父亲穷,却成了母亲同意嫁给父亲的理由。她自认为父亲是配不上他的,她在家里有绝对权威,在我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母亲说了算。可以说,父亲在世时,母亲就作天作地。
稍微长大点,我看不得母亲的强势,埋怨父亲惯坏了母亲,父亲说:“你妈说咱家的脸盆是方的,你就答应是方的,说咱家八仙桌是圆的,你就答应是圆的,千万别惹你妈生气。”
我说“为什么?我妈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爸回答我“你妈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不能受委屈,受委屈就会犯病。一看病就是钱,那钱省下来给你们买肉回来吃,不是更好 。”可怜的父亲一辈子秉承这个观点,被我妈掐得死死的,虽然心有怨念,但是为了保住家人的基本生活,容忍了我妈一辈子。而我和我妹越长大越讨厌母亲,恨不得快点离开她。
此后我和我妹都结婚离开了娘家,偶尔回家,如果与她发生冲突,也是赶紧逃离了事。
直到父亲二十年前突发脑溢血,生命弥留之际,对我妈交待遗言:你一辈子强势惯了,那是我让你,以后我走了,你一定要改你的性子和脾气,否则没人愿意和你相处的。
父亲的离开,才让我和我妹真实感受到我妈的“作”,比起苏大强,一点也不逊色。
但是我和我爸处理方式不一样,我采取“大禹治水”的办法,应该疏的疏,应该堵的地方堵,打掉我妈的幻想,没人陪她“作”。
比如剧中苏大强不能吃鸭脖子,吃了过敏。其实他只是故意让自己生病,好让子女重视他。我妈也是一样,她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只要一发病,就会头晕目眩,出虚汗,解大便,人又不能动,必须我或者我妹接屎接尿,近身照顾她。医生叮嘱他,不能长时间低头做事。她偏要做拖鞋。结果那一年我妈住院8次,因为她一犯病,就不能动,每次都是叫的救护车,一住院就是十几二十天,我和我妹俩人家中都有孩子上学,还要轮流去医院照顾她,我妹的工作性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请不了假,只好辞去工作照顾她,只到她出院,再找下份工作。在家休养好了一段时间,我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家继续做鞋,没多久又发病,只好再送进医院。如此反复8次,连医生都说她:婆婆,你今年一年都在医院过来了,连累你两个姑娘了。她们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还要管你,你心疼她们点,听我的话,少低头做事了。
当医生面,她答应得好好的,回家仍然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意识到我们方向错了,她这么“作”,是因为她思想上有情绪。
我分析母亲是因为父亲去世,我们都要上班,没人陪伴她,没人说话,只能自己找点事做,让时间过得快点。知道了原因,我想这要采取的“疏导”的办法:我们就把接送孩子上学的任务交给她,让她转移注意力,鼓励她出去交朋友,家中备些水果,瓜子,夏天冰箱备些冰棒,恳求邻居来我家,陪我妈拉拉家常。同时鼓励她上老年大学,让自己老有所乐。
母亲总算相安无事了一阵,在上老年大学期间,母亲认识了一位同样丧偶的老伯,我这人很开明,鼓励她追求晚年幸福。老伯家没有儿子,只有3个女儿,也同样赞成他们追求晚年幸福。于是在父亲去世两年之后,母亲满怀着对幸福生活的期待开始了她的再婚生活。
母亲很好面子,并不想邻居知道她再婚的事,对别人说是她回老家了。可是命运弄人,母亲再婚才半年时间,老伯查出得了肺癌,最后半年都是在医院渡过的,母亲一直在医院照顾他,亲眼看着两任丈夫离世,我不知道怎样的悲伤笼罩在母亲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重新回家后,母亲更是“作”出了新天地,要求我妹天天晚上陪她睡觉,说是“今晚脱了鞋和袜,哪知明早穿不穿?”
我妹是特别孝顺的女儿,不敢反驳,但是肯定有想法。一个多月后,我才知道这事儿,难怪几次看到我妹夫,脸黑着。
我分析原因:因为两任丈夫的离世,给她打击很大,原本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她对死亡产生了恐惧,害怕自己也会这样离开,所以一定要人陪着。
对于这种神经质的“作”,我直接下狠心,采取“堵截”的方式,问她:你想你姑娘离婚吗?你也是从年轻过来的人,应该明白年轻夫妻,怎么能长期分床睡?立马让我妹跟妹夫睡。
母亲怯怯地看着我说:“那我半夜发病怎么办?”我回答她“给你买手机,就是给你打电话的。妹夫他们住你旁边房间,你一打电话,他们马上就来你房间了。再说美尼尔氏综合症不死人,你别害怕。”
苏大强在剧中最作的是“寻死”一场戏,我妈与我妹住时,也没少上演这出戏。只要我妹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下跪作揖,以头撞墙,说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比如我妈同意我妹和我妹夫一张床睡觉后,又提出新要求:晚上睡觉不准关门。我的天,大家都是成年人,睡觉不让关门,是啥意思?我妹不想答应,她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看这样不行,让她来我家住。
果然,她照样给我提出同样的要求,我坚决不答应。她拿出对付我妹的一套,下跪作揖,以头撞墙,我跟她说:“莫斯科人不相信眼泪,我就是莫斯科人,我心肠硬,你愿意好好说话,我陪你说,你要矫情,我不奉陪。你要再跪地上,我立马走,等你什么时候不作了,我们再好好谈。”
我妈看我不吃这一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说:“你个不孝顺的东西,看着我死,也不拉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跳楼去。”我说:“你别枉费心机了,我家前后都安装了防护网,你跳不下去。”
一句话噎得我妈没话说了,看她情绪平静了,我劝她:“妈,你可要好好活着,你为国家工作几十年,好不容易拿上了退休金,一个月有2000多元,俗话说:好好活,慢慢拖,一年还有两万多,我爸走得早,你要长命百岁地活着,把我爸的工资都领回来才划算。
这话说到我妈心坎上了,老人早年生活贫穷,一生节约,只要说到与钱有关的事,她都感兴趣。觉得我爸走得太早,没领到退休金就去世了,的确太亏了。她是要好好活着,多领几年退休金才划算。
母亲虽然作,但人很善良,就是俗话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自己一生节俭,但是在两个外孙考取大学时,一个孩子送了两万元。哪怕是没来往的同学,得知别人患了癌症,也是踊跃捐款。汶川地震时,她特意跑到居委会去捐400元。
因为母亲小时的经历,造就了她的强势,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狠,就要受别人欺负,所以她像刺猬一样,穿上了一层铠甲,用来保护自己,从小就得了个“小辣椒”的外号,小学同学认为妈妈说话不饶人,从不主动联系她。我特意打电话给母亲的同学,邀请她们来家中玩,告诉母亲,现在大家都平等了,你不用防备别人,俗语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说话别那么犀利,大家才会喜欢你。
母亲现在性子的确改了很多,经常参加同学聚会。脸上笑容也多了。她的同学都夸她:你现在脾气真好,性格也变了。
如今,我妈一直与我一起住着,虽然我们之间还是常常小有摩擦,但我的原则就是该疏的疏,该堵的就堵。就用这两招与我妈相处十几年。
母亲的现象,同样反映了现在一代老人的生活状况,很少有人真的了解父母需要什么?亲们,你们家的父母能与你们和平共处吗?希望大家在下方评论区留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