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什么三个时钟都是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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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出现过三个时钟，在Arthur被欺负后找社工时的办公室，在被关禁闭的精神病院，在被解雇收拾东西离开公司时。三个时间全部指向11:11。巧合的是，电影里Arthur一共开了11枪，对着家里的墙1枪，华尔街三人8枪，节目上对着Murray2枪。

所以“11”这个数字在这部电影里代表什么？
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关于“11”的好玩的数字系统，比如1.11111111平方 = 1.2345678987654321，比如1111 X 1111 = 1234321。在人类的DNA中，即我们的遗传记忆中，11:11代表人类DNA的螺旋状双链进入意识；玛雅人预言格林威治时间2012年12月21日11:11是黑暗时代的终结，以及精神觉醒的开始；命理学家认为11：11代表精神向导正在尝试与你联系，是来自宇宙的清晰信息，是精神成长的开始。

按照这些观点，11:11在电影里可能代表着精神的存在和觉醒，提醒着Arthur思考存在的意义，以便进入更高维度的世界: It’s your Guides and Angels ringing your doorbell so to speak. It’s the universe knocking on the door and saying, “We have a light package for you. Will you receive it?”
从这个角度看，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最后Arthur在家里排练和节目上讲的笑话是这样开场的：knock，knock……，这似乎表明他在对自己接收到的精神觉醒的讯息做出回应。而且在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他也曾说过：For my whole life, I never knew if I even really existed. But I do. And people are starting to notice.

这个数字出现的巧合有三种可能：
编剧、导演或道具组相信11:11代表精神觉醒；
一切都是事后推理和确认偏见；
剧组经费紧张，只买得起一个时钟；
无论是哪一种，11:11都像是一个提醒我们的信号：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同步而不是巧合的世界中。这也是为什么多数人都能在电影里找到共鸣 — — Arthur经历的事情，每天都真实地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进行心理咨询时，社工重复着问题，无论Arthur回答什么，她都按照既定程序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在公车上逗小孩笑，小孩母亲制止他：“Will u stop bothering my kid!” 老板不关心他被混混欺负后被砸烂广告牌，只是告诉他：如果广告牌拿不回来，就从你工资里扣。

同事去探望他，只是为了确保给他枪的自己不受牵连：你跟警察说了我什么？华尔街三人在地铁上被枪杀，人们在电视上哀悼：这是我们社会的巨大损失，他们是很好的人，尽管我不认识他们。警探拿着他的解释卡片问他：“这是真的吗，还是小丑的道具？”

《水晶头骨之谜》里有一段话：“时间的实质是虚幻的，时间是创造出来的，实际上是智者创造出来的一种形式，用来驾驭大脑和身体功能意象。从而把你们限定在第三国度和你们所说的地球这个小行星范围内。时间和数字联系在一起，明确地说数字和时间都没有深度，它们只是作为保护措施被编排在现时精神程序中，使你们存在于时间和空间。”
关于时间，新柏拉图学派哲学家普罗提诺（Plotinus ）说：“有三个时间，这三个时间都是现在，一个是当前的现在，即我说话的时刻，也就是，我说了话的时刻，因为这一刻将属于过去。第二个现在是过去的现在，即所谓记忆。第三个现在是未来的现在，就是想象中的东西，我们的希望或我们的忧虑。”
所以，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Arthur的一场梦？

 2 
基因装上子弹
“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是个悲剧，现在我才发现它是个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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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总是带着一张笑脸，但他的生活其实充满混乱、创伤和谜题。他无法察觉自己的童年期经历在大脑中建立模型的方式，于是他编出各种故事试图解释自己内心深处所发生的神秘事件：我把妈妈照顾得很好，妈妈说我的天生使命就是带给世界欢笑，我注定成为一名喜剧演员。

Arthur每周去进行心理咨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大笑，他想要应对、改变、消除或抑制自己出了问题的情绪记忆。纽约大学神经科学家约瑟夫·勒杜（Joseph LeDoux）的研究方向是大脑和情绪。据他说，多数人去心理咨询从根本上说是试图解决情绪记忆问题。杏仁核调节情绪记忆，颞叶的记忆系统负责调节有意识的记忆。
情绪记忆和有意识的记忆的区别在于，当Arthur被撞倒在巷子里，他蜷缩着，觉得很疼。过了一会，警车声传到他的杏仁核，激活了自主神经系统，使得血压升高、心跳加快、肌肉紧绷。警车的声音还抵达了颞叶系统，它提醒Arthur发生了事故，在哪里、是谁造成的，以及这一切有多么可怕。然而这些是引发情绪的经历的记忆，而不是情绪记忆。

情绪记忆出现的年龄更早，Arthur在年幼遭受母亲虐待被绑在暖气片上时，他很可能通过杏仁核形成了无意识的情绪记忆，而颞叶系统可能还没开始发挥作用。一些永远无法被有意识地理解的体验形成了情绪记忆，因此调节有意识记忆的系统无法对这些体验进行编码，因此这些记忆永远也不会被提取出来。
他愉快地接受了母亲为自己安排的人生：一个绰号为“快乐”的从来没有哭过的要为世界带来欢乐的人。妈妈Penny三十年前在Thomas家当佣人，她说自己和Thomas相恋后生下Arthur，因为两人社会地位悬殊，Penny签了保密文件藏起这段往事。

他早就忘记了母亲虐待他的记忆，也很难看到自己背部被暖气片烫伤的伤痕。心理咨询对他没有什么作用，同时吃7种药物也没有帮助他多少。约瑟夫·勒杜对杏仁核的进一步研究发现，令人恐惧的刺激虽然不再引发杏仁核中的活动，但杏仁核细胞依然在功能上相连。治疗没有消除情绪记忆，只是削弱了刺激激活记忆的能力。
换句话说，Arthur服用药物可以抑制杏仁核的病理性反应，但并没有消除颞叶记忆系统中关于被欺负被虐待的记忆。他被困在自己的情绪和记忆里面，无法挣脱。

以为自己知道真相的Arthur跑去和Thomas相认，得知自己可能是收养的。后来他去阿卡姆医院查阅母亲的档案，看到了领养证明和母亲虐待他的报道，他的世界彻底坍塌了。再见到母亲，他拿起枕头捂死了她。
Arthur将现实世界对他的期待封装在自己身体里说：“The real me”，然而现实世界将他的期待封印在他的大脑中说：“That’s life”。
 3 
性格瞄准目标
“性和暴力让人们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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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Arthur Fleck一样充满矛盾，Arthur是国王，Fleck却是掉落的碎片。从Arthur到Joker的漫长却必然的旅程，当内心的坚持和骄傲被社会砸得稀巴烂，右撇子一次次举起左手开枪，就像艾略特在《荒原》里写的：“为了支撑我的废墟，我捡起这些碎片。”
Arthur坐在社工面前不自觉地抖腿，他还不知道小丑的胚胎正在成形。拿着枪在家里一边跳舞一边自问自夸自己是个很棒的舞者时，小丑正在发育。当他开始用左手在笔记本写字时，小丑正在疯狂生长。小丑正式登场是在地铁上枪杀了三个华尔街的年轻人。他是右撇子，但开枪用的是左手。之后在医院用左手拿起枕头闷死母亲。他的同事去家里见他，这个时候Arthur用双手将同事爆头，标志着小丑完全占据了意志。

在酒吧听着别人的表演，Arthur在笔记本上写了：“性和暴力让人们发笑”。
Sophie在电梯里对他做出枪击手势、发现他跟踪、去酒吧看他的表演、陪他逛街、在医院和他一起照顾母亲，这些全部是Arthur幻想出来的。Sophie是Arthur幻想出来的恋人，他把自己对爱的渴望疯狂投射到她身上。当Arthur出现在她家时，她非常惊讶。Arthur说，我今天过得很糟糕，做出了枪杀的手势。毁掉这一切只需要一天，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幻想。

人们在时间的长河里思索着亚里士多德在《伦理学》中提出的古老问题：一个人应该如何度过他的一生？
对于Arthur来说，他的答案就是他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喜剧演员，给世界带来欢乐。他原本准备在节目上自杀，他在家里排练过，在化妆间排练过。但Murray指责他杀害了三位无辜的华尔街精英激怒了他：在你们眼里华尔街精英的命比任何人都高贵，如果死的是我，你们只会走过去，然后忘记这件事。

Arthur: What do you get....when you cross a mentally ill loner with a society that abandons him and treats him like trash?
Murray是他喜剧事业的化身，他曾经无比渴望Murray的认同，从幻想自己在节目上被翻牌被认同，到第一次见到Murray的羞涩，最终Arthur痛苦地发现眼前这个人，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同样的恶心 — — Murray播放他的表演片段以及邀请他到节目只是为了嘲笑他。

小时候，我说我想成为一名喜剧演员，所有人都笑我，但现在，没有人笑我了。
当他试图使自己的生活合乎他的梦想时，当他试图为梦想融入热情时，当他试图将热情带入生活时，他的答案总是在嘲笑他。贫富差距、鼠疫、失业率攀升……重大的世界事务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而个人的事务又牢牢地钳制着他：患病的母亲、街头混混的欺凌、老板克扣工资、没有人支持的梦想、不合时宜的笑……
Arthur的人生就像费力挤上了一趟混乱肮脏的地铁，在险象环生的时间隧道里飞驰，他能做的是用力地在脸上撕扯出一个笑脸。

他用剪刀将Randall爆头后，放走了侏儒同事Gary，在这个社会里，他们都是同样被嘲笑的人。
“Don’t worry Gary, I won’t hurt you, you were the only one that was nice to me”
 4 
环境扣动扳机
“我希望我的死比我的存在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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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活在宏伟的社会场景里，周围却几乎没有护栏，只有冷冰冰的铁丝网一次次将他和世界隔开。无论他多么努力冲撞，他始终跟这个世界隔着一道障碍，他无时不刻不在碰壁。
追小混混，撞上自己的广告道具；在精神病院，撞着门；跟踪Sophie, 隔着铁丝网远远地看；

被解雇，撞电话亭的玻璃；被两个警探问话，撞上医院的自动门；在Thomas家门口，隔着铁门掐管家的脖子；

想和Thomas相认，被一拳打倒；在阿卡姆查询母亲的档案，撞着铁丝网窗口抢走文件；

被两个警探追，撞上出租车的挡风玻璃；在警车上和警车说话，隔着铁丝网；坐在警车上，被大货车撞；

世界何其凋零，在绷紧欲断的弦上，风儿弹奏它的歌，向逸逃的希望呜咽悲吟，他放弃了挣扎。欺凌、冷漠、悲哀、绝望……一切都已抛到身后，他前面是单纯的存在的狂喜。他跳着舞，快乐地向他那习以为常的生命的下坡路走去。

美国规划学家简·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一书中研究了纽约、芝加哥等美国大城市的规划，为评估城市的活力提供了一个基本框架。比如说，当人们认为一个城市或它的某些地方危险或者混乱，那么他们主要是觉得人行道不安全。

而一条城市街道要想保证安全，需要具备3个条件：
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之间必须要界限分明，垃圾随意堆放破坏了这个界限，让人很难分辨是垃圾侵占了住宅空间，还是人住进了垃圾堆。
必须有一些眼睛盯着街道，这些眼睛属于我们街道的天然居住者，比如杂货店、商场、酒吧；而电影里Arthur住的街区只有一家药店营业。
人行道上必须总有行人，这样可以增添看着街面的眼睛的数量，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从楼里往街上看，没有人喜欢往外看到处是垃圾和老鼠的大街。

城市街道具备一种自治功能：首先是组建公共监视网，以此来保护陌生人以及我们自己，使得我们有机会发展一个小范围的、建立在日常公共生活基础上的网状关系，从而建立一种相互信任和社会监控的机制，帮助把人们纳入一种相当负责的能包容的城市生活里。
而这部电影里所打造的城市环境，让人不禁感慨民风淳朴哥谭市，人才辈出阿卡姆。

地铁枪击事件后，小丑面具的频繁出现让Arthur确认了自己的存在。拜伦曾说：“生活的伟大目标就是感觉，去感知我们的存在，即使那是痛苦的。”报纸上对地铁枪击案的报道、出租车上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地铁上的示威人群……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给这个世界所带来的意义。他没有任何政治意图，也不想代表什么人群，他只是惊喜地发现，别人好像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

如果说垃圾丛生老鼠肆虐的城市成为培育罪恶的温室，那么小丑面具就是丑陋的催化剂。任何允许人匿名做出侵害行为的情境都能激起大多数人的兽性。在匿名的环境中，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了解其他人。环境可以通过外观来传递匿名性，比如像三K党那样披上从头到尾的外套，让别人不知道你是谁。

戴着小丑面具的人群在城市里竭尽所能制造混乱，放火烧车，砸碎商店玻璃抢掠商品，殴打人群……他们拿着焰火和武器在城市里跳着舞，暴力是他们最后的浪漫。在面具之下，好人和坏人之间的界线是可以逾越的，有些人之所以会在好人一边，是因为从来没有发生真正考验他们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被置于一种不同寻常的环境中，而这种匿名的环境会诱使他们跨越雷池。

对此，做过斯坦福监狱实验（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的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George Zimbardo）说：“社会固守着本性论的观点不放，认为好人注定做好事，坏人注定做坏事。这是制度化思维的一部分，也是精神病学、医学、法律体系以及宗教体系的内容。我们认为善与恶是人们固有的特性，这种思考方式根深蒂固，但环境决定论者认为尽管这有时是真的，但我们需要承认环境中具有强大而微妙的社会力量，它们可能改变我们。”

Arthur在节目上枪杀了Murray后，电视台的转播画面除了播出街上的骚乱、Murray被枪杀画面，还有啤酒、口红和汽车的广告。
 5 
故事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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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部电影改编自DC漫画，但故事原型可能来自真实故事。
Arthur表演的小酒吧叫做Pogo，这个名字来自一名美国连环杀手约翰·韦恩·盖西（John Wayne Gacy)，在1972年至1978年间，他至少谋杀了33个人。Gacy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小丑形象（Pogo the Clown），并频繁参与众多慈善活动，他经常提到自己给儿童医院带来的快乐。
和普通的小丑妆容不同，Gacy在嘴巴边缘涂上了带尖角的边界。Arthur在最后用血为自己画上了带尖角的边界。

Gacy从小不爱运动非常胖，和母亲关系非常亲密，对应了电影里母亲对Arthur说的：“你太瘦了。” Gacy的父亲经常虐待他，他一直努力想让父亲为自己感到骄傲，但几乎没得到过认可。在学校的时候，由于心脏健康问题不能参加任何体育运动，偶尔被邻居家的孩子和同学们嘲讽和欺负。所以Arthur在表演里说自己不喜欢学校。

Gacy第一次杀人是在自己家里，用的是菜刀，并且数次将其头部撞击卧室的墙壁。在一次采访中，Gacy说他那一次在感到精疲力尽的同时达到了性高潮：“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死亡能带给我最大的快感。” 而Joker最血腥的画面是Arthur用剪刀在自己家里杀死同事Randall，按住他的头疯狂砸墙，之后坐在地上喘息。
在后来的审讯中，Gacy被判定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同时也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
 6 
为生活的隐藏秩序描绘出地图
Send in the clow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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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为生活的隐藏秩序描绘出地图 -- -- 小丑之所以成形、发展的深层模式和动因，是关于一个人和他所生活的世界的故事。Joker无意引领犯罪风潮，他只是恰好在一个爆发点被捧上神坛成为大众的精神领袖。
电影的故事首先是设置在Arthur的内心世界，他和小丑的拉锯，似真似假，虚实相生；在提高到Arthur和母亲、同事、恋人、偶像之间的冲突的层面之后，又进一步将他放置于社会机构、公司、医疗体系和行政执法制度的矛盾之中；甚至是更高层面的和环境的对立 ---- 垃圾堆积成山的城市街道、折磨的精神疾病、肮脏的地铁、日复一日的冷漠。

这是今年唯一一部只要没提前预订、无论什么时间去哪间电影院全部票都卖光光队要排很长的电影，上映快两周依然这样。有人说现在要产生小丑，只要把一个人放到社会里。想起易卜生说过：“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所以与其说这部电影是在探索小丑为什么成为小丑，不如说是在寻求治疗，因为我们都是病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生命委实难以承受，却也不要让我觉得它如此软弱，我们不都是可爱的背负着重担的毛驴吗？”

One small thing,
作曲家 Hildur Gu?nadóttir ?
  第 16 篇   
/// 別忘了落葉也歸地 我們在麥田裡雲集 ///